床上传来翻来覆去的响动。

崔朗跪在榻边,冷汗直流,大冬天,汗把内袍都快打湿了,黏乎乎地贴在后背,让他浑身沉重不堪。

他治国理政的能力比不上蔺泊舟,但小聪明绝对有。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了――拔草寻蛇,骑虎难下,招惹恶人,自讨苦吃。

蔺泊舟不是弄臣,自己才是。

蔺泊舟相当重要,但是被他崔朗陷入绝境逼死了。总有一天宣和帝会清醒过来,意识到犯了错,然后把他崔朗的皮剥了,骨头砸碎,肉捣成浆糊,喂狗喂猪。

――哪怕听信了谗言的是他自己,可这过错也绝对在他崔朗身上,这就是皇帝,这就是皇权。

崔朗开始觉得恐怖了,这皇宫里的一切都这么恐怖,御榻,香炉,帷幔,穷尽奢华的一切……他迫切需要离开这里,赶在宣和帝还没彻底清醒之前。

宣和帝睡得死沉死沉了。

崔朗终于爬了起身,坐到殿外,裴希夷给他端来了一个小凳子,让他坐在凳子上揉腿。

“多谢裴公公。”

裴希夷轻声说:“明日又该棋待诏来陪陛下下棋,禅师大人不必和陛下对弈,只需要前来侍立就好。”

崔朗松了口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