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李怀疏烧得浑浑噩噩,倏然间的呼吸不畅迫使她自噩梦中醒来,喘息,咳嗽,薄弱的蝴蝶骨一次次向后磕碰,直至如今,也没有彻底清醒。

仍然受迫,仍有性命之虞,见到那只扼喉之手,李怀疏却不在意似的将视线越了过去,轻咳几下,呆呆地看向沈令仪露在衣服外面的颈间暗痕。

沈令仪顺着这道目光放低了下巴。

只见李怀疏伸出手,将要碰到这道陈年旧疮时又发着颤收了回去,仿佛觉得自己不堪,不配。

被世人以为佞臣,众叛亲离,好友割席,她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风雪肆虐,跪在庭院中受鞭百下以赎罪过,肝胆俱裂的痛楚中,她趴伏着隐忍,满头大汗,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疤痕进入眼底的这刹那间,李怀疏目光中杂糅的情绪悉数褪去,只余下疼惜,她轻轻呜咽着,口中说道:“对不起……”

过去

长安与北庭相去甚远,那时的李怀疏并未亲身经历噩梦中的场景,却丝毫没有影响在事情发生以后她时常被梦魇所困,那么真实,好似就发生在眼前。

她将鲜血染就红衣的沈令仪拥入怀中,掌心霎时被血液浸透,血越流越多,甚至在她脚下汇聚成了可怕的血泊……终于惊醒,才发觉她抱着双膝,将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眼泪无声无息不知流了多久,将衣服濡湿大半。

一切侥天大幸之心有余悸,一切恨不就死之肝肠寸断,都因一封军报而起。

营帐里的文书官不加修饰写就露布,露布再由骑兵带去官驿,如此层层递达,地州驿丞各有想法也各有派系,其中不乏胆大之人,最终呈给皇帝的大多不是最初模样。

匆忙入殿的内侍在说些什么,李怀疏没有用心去听,仍着眼于她与贞丰帝的棋局。

跟皇帝对弈也是门学问,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赢的,但输得太明显也不行,年逾不惑,贞丰帝已解决了现阶段最棘手的继承人问题,到了坐享江山的时候,不愿动脑子,像模像样地输给他比取胜更难。

李怀疏在北庭境内布有眼线,脚力不及将马累死一匹又一匹的官驿,不过胜在是一手消息。

即便沈令仪被放逐边关再难返京,太子沈皋依旧十分忌惮这个比自己更适合当皇帝的异母妹妹,暗地里自然会不干不净动些手脚不管她在北庭军营如何屡建奇功,皇帝一无所知,又有什么用呢?

内侍的口述不仅难窥全貌,也断然填补不了她的关心所在,是以不听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