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不见。
花娓
青丘的冬日比人间更早到来。
天地之间尽是缟素, 山峦叠白,云遮雾罩, 放眼望去难见半点青色。
榻边支开扇窗户,外头风雪肃杀之声近在咫尺,云雾翻涌如浪,应当?很冷才?对,她周身却依旧温暖,呵气无?雾,伸指去探, 几片雪花飞旋掠过?, 初觉寒意刺骨。
“九灵宫有阵法加持才四季如春,你从?盐海之尽被救回, 转醒不久, 就不要折腾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了。”说话之人从?外面走来,九条赤红狐尾如扇展开, 嚣张地曳在身后,不似花俟的妩媚妖冶, 未见她如何出招, 厚重的殿门便缓缓合上。
殿室中垂落着层层细纱,不知是何材质,少许清风拂过?便金光浮动,璀璨夺目,在无?灯无?烛的当?下可略作照明之用了。
她声如洪钟,不过?是习惯使然, 却忘了面对自己的是区区一介凡人, 这道蕴藏神力的话语灌入耳中,恐如千钧巨石重重压磨筋骨, 叫她无?法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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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话音才?落,那女子咳喘不停,喉间似乎有克制的呻|吟声溢出,不仔细去听都难听见。
身具九尾之人止步榻前,左手?握拳悬停于腰际,居高临下地看?着瘦削的少女,这道目光复杂且挑剔,似乎有些心疼,又好像在责备她的孱弱。
“狐君不必用这般眼神看?我,我并非真正的李识意,你我也并非姨甥关系。”李怀疏揪着衾被的指尖用力得发?白,虚弱地朝她一笑。
爱怜不是因她,恨铁不成钢也不是因她,仅是因为这副皮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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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疏倒是看?得通透。
在她面前这位便是九灵公?主的妹妹,青丘国的新任国主,花俟口称的姑姑花娓,也是李识意的小姨。
花狐一脉以赤色为尊,花娓半化人形,保留尾巴,所着华服红金相间,额间系一条细细银链,身上亦细链环绕,走动时?发?出轻微声响,花俟也常作这样的打扮,是青丘狐族的习俗或是王室身份象征?
李怀疏不得而知,她们才?入青丘便被驱散不开的迷雾逼得走散,等她意识复苏已身处九灵宫,之后更是被投入盐海之尽,那里长夜漫漫,几无?白昼,盐石嶙峋,所过?河水泛着诡异的血红色,水波微漾,却连一片落叶也承载不了,若是活物涉足,恐如陷入泥潭,顷刻间便被吞没进去。
共工与颛顼大?战之后天地失序,山崩地裂,江河改道,人鬼交界处有了无?尽墟,人神交界处便有了盐海之尽。
她依着花娓给的图样寻找伽蓝石蕊,有了它便能为弥因重塑肉身聚拢命魂。
当?时?未曾多想,如今转醒反倒满腹疑问,似这般孕育了无?数天材地宝的地方,又未指明归六界哪方掌管,无?法无?度无?秩序,不该妖魔鬼怪共存,宗门?必争,险象环生么?何以仅她一人孤身行于旷野间,又并未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仅是一个又一个的两?难境地困扰着她。
李怀疏心中有个猜想,或许她去的并非盐海之尽,只是花娓为了考验她对弥因有几分真心而虚设的一方空间。
“在看?什么?”花娓抬头望向窗外,再出声时?刻意敛了神力。
她从?出生便待在青丘,数不清有多少年,此?间景色早已看?得腻味,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青有草木繁茂之意,恰指东方,我们在花俟的引领之下一路东行,与《山海经》等古籍中记载的青丘所在别无?二致,我初还奇怪,这等神境也是凡人可以窥探留痕的么?却没想到真正的青丘国居然浮于云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