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对他不敬不是?一日两日,他如?在天有?灵,不妨朝我劈几道雷训诫一番,但以他多情?好色的秉性,此刻多半在与女鬼仙子行云布雨,怕是?无暇管教我这?个不孝女。”

言罢,寻衅似的向天边掀了掀眼皮。

即便生前?,所谓父亲亦对她不闻不问,况乎死后?她并不期待天象会予她任何回应,一如?从前?她权当自己生来便没?有?父亲。

沈知蕴很快收回目光,以帕子轻轻摁压伤痕止血,眼中依旧噙着抹淡漠的笑意。

粟筠突然?无言以对,沈知蕴今日表现与平素大为不同,也或许这?副看似怜悯苍生包容万物的皮囊底下本来就装着一颗冷若冰霜的心,就像她看似外表无暇,黑色皮套底下却五指皆断,只?留下光秃秃的一截手腕。

那只?灵巧却冷硬的机械手究竟能弥补她多少缺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洛州非是?一座孤岛,你们可以指使毗邻州府掣肘江尧平,或杀或囚,但如?是?一来便再无人能与乌伤匹敌,你们也可以强逼江尧平领兵抗敌,但他必定消极应战。粟将军,你我心知肚明,此去?洛州近千里,在我身上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沈知蕴将用脏的帕子弃在足边,随即翻身上马,理好衣摆,欲扬鞭离开,粟筠收剑入鞘,利落地拽住缰绳,控住将要向前?奔行的马头?,抬眸道:“殿下,蛮夷粗鄙,难以教化?,又将汉人视为异族,一旦中原易主,后果不堪设想。”

她口吻真切,既是?告诫,也暗含恳求,沈知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才?捏紧缰绳,缓缓道:“我晓得,将军脚下这?片土地曾是?卫朝所属,两百多年前?,卫朝宗室才?是?中原的主人。”

同粟筠分开后,沈知蕴漫无目的地骑马散步,直至有?名军官纵马而来,声称陛下要召见她。

沈知蕴在军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围场,四周平坦开阔,密密匝匝的树林间却不知掩藏了多少负责巡防的军士,草丛中散落着不少箭矢,或是?疲软地趟在地上,或是?有?力地扎入土里,应当是?狩猎时候有?人脱靶留下的痕迹。

军官拱手告退,围场上却未见沈令仪踪影,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马驹不知怎地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在原地踢踏,沈知蕴轻柔地抚触它长长的鬃毛,又将身体贴到马背上,手臂绕过马头?,好像在与它亲密拥抱,哄孩童入眠似的与它说着话,马驹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般般的骑射皆是?她亲授,肯下功夫,学得还不错,但她不是?个好老师,因为她从断腕再续以后便疏于练习,很多时候也仅是?口头?指导。

沈知蕴在马上直回身子,盯着自己戴着手套的左手,许久未能回神,直至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循声望去?,只?见沈令仪从西面?奔行前?来,她已换下武服,身上所着燕居服是?一条浅白长裙,约莫是?没?想再上场活动,便穿得漂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