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命……”

冥君说得没错,李怀疏逆天行事并未改命,只是延缓了这一切的发生,昌邑王仍旧死了,无论真相如何,在主谋者的推波助澜之下,舆论如潮,许多人已深信是她毒杀了侄儿。

马车停在宫道上,余婉频频掀开车帘左右顾看,终于盼得沈知蕴的身影。

“殿下?”余婉见她唇无血色,递了杯茶水过去。

登车后,沈知蕴久久无言,今日是个阴天,她这时才发觉自己竟出了身冷汗,接过茶水,仰头饮尽,听余婉侥幸道:“殿下平安归来,奴便放心了,想来陛下已消除了疑虑。”

话毕,余婉以为沈知蕴口渴,又往杯里倾倒茶水,却未料得沈知蕴予以否定:“没有,她没有消除疑虑。”

她说得十分冷静,但这句话背后潜藏的后果叫余婉悚然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忘了停。

从杯中溢出的茶水泼洒到了沈知蕴的衣服上,她是喜洁之人,这次却浑不在意?似的以衣袖拂去,又一掀车帘,望着晦暗的天色,低声道:“只是她这时才对我有所怀疑,怕是有些晚了。”

沈知蕴未开府,仍住在宫里,回去时,她似乎疲乏得很?,虚虚倚着车壁,闭眼歇息,不时低咳几声。

自幼服侍她,余婉看她一路上微微蹙眉,便晓得她并未深睡,心里仍琢磨着事,只是不晓得什么事令她想了这么久也没想明白。

马车停在一处宫门前,等候在外的宫人认得沈知蕴的车驾,纷纷提灯来迎。

“殿下,到了。”余婉出声唤道。

沈知蕴缓缓睁开眼,却没有什么动作,她揉着额角,稍稍直起了身,自言自语道:“明知帝位不稳,却仍抛下一切任性行事,究竟什么人值得沈令仪这么不顾后果?”

“李识意?……她究竟是谁?”

乌伤

这日, 休市的鼓声?早就响过,酒足饭饱的客人不慌不忙地踏门?而出, 汇入街道上同样懒散的人流中,背着?身?后如血的斜阳有说有笑地返家。

近来武侯对坊市看管较松,只要不是入了夜还在外头乱窜,闭店离市稍有耽搁,都睁只眼闭着?眼过去了。

揽松楼二楼,温如酒执一碧绿酒瓶倚靠窗边,边小酌着?, 边俯瞰长安的盛世之相, 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目光总是驻留在那些碧眼高鼻的异族人身?上。

大绥建朝以来一直奉行“道德远覃, 四夷从化?”的邦交政策, 长安乃国都,更要彰显包容开放的大国风范, 无论是吃住、经商甚至嫁娶……处处对异族人持接纳态度,久而久之, 自然成为四方辐辏之地。

放眼望去足足有半数的异族人也并不稀奇, 能让温如酒琢磨好一会儿的是她发现这些突然涌进长安的异族人应当不是商人。

“小姐在津津有味地看些什么?”问话之人才从楼下来,他亦出身?须弥阁,在揽松楼这处据点乔装作了算账先生。

温如酒表面是揽松楼的厨子,其实是须弥阁四大杀手之一,为了掩人耳目,手下都称她们为小姐, 又以年龄依次称呼, 另外三位不在场,他便直接唤温如酒为小姐, 本来她也是最年长的那个。

“按理说,旅商路上风险颇多?,又要不停地搬货卸货,这些胡商应雇有武者与力夫,但他们身?边却只有两三个武者,看衣着?也不像是从普通武行雇来的,倒有些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士,这么多?人乔装入城,城门?卒与武侯没发现么?”

人群中既有胡人,也有突厥、新罗、海浑等外族,但温如酒分不清他们的长相,索性用胡人一以概之。

算账先生顺着?她所指望了眼,欲近前一步说话,温如酒却拎着?指尖在自己周身?虚虚划了个圆,略带醉意地道:“切勿近身?,我方才悄悄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