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上等了整整十五年,本以为不会再有等到的那一天,没想到,两位姑娘还真带着玉坠来了。”
青面小厮回忆道:“我记得……那位大哥三十来岁,模样却尤其俊俏,长着一双姑娘似的桃花眼,特别温柔。他说,他姓白,却没说自己的姓名。”
“白姑娘,”小厮透过风雪看着白芒的身形轮廓,眼睛微微虚起,笑着说,“我突然间才发现,你和那位白大哥,真的很相似。不是外貌,而是别的什么,我一时说不出来,但……真的很像。”
之后小厮骑着毛驴回程的路上,一个人冥思苦想许久,才终于想明白,白芒和那位白大哥,究竟是哪儿像了。
譬如同样温柔的性子;譬如说话时同样会认真看着你的眼睛,眸光随着你的情绪微微闪烁,仿佛将你的喜怒哀乐,都认真记在了心里;再譬如同样永远挺直的脊背,轮廓如一棵挺立的劲松……
白芒安安静静看着小厮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风雪中,再看不着。她半歪着脑袋,努力回想一些小时候的事儿。她努力地想,曾经教她轻功和呼吸吐纳的那位叔叔,究竟长什么样。
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
等了一会儿,桃羽轻声问:“是吗?”
白芒怔了片刻,埋头,有些迷茫地眨眼。桃羽的马儿缓步走到她身侧,桃羽伸手,牵她的手。两只手都戴着厚厚的皮手套,白芒却依然感觉,是暖的。
白芒点头:“应该……是的。”
玉坠的原主人,应该就是当年那个教她轻功的人,也应该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奔波的两年间,白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这些事儿了,九莲村中的一切,都被她深埋在心底。更别说她的身世,她的亲生父母,她的轻功、她的呼吸吐纳之法,她都快要忘了。
面前就是昆仑山,进山后,一切谜底都将揭晓。
白芒竟有点怕。
桃羽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缓步往前。
风雪中,两匹马儿的缰绳拴在一起,缓缓往雪山深处走去,雪地上留下并排两串脚印,又很快被风雪掩埋。
……
山中风雪很大,几乎看不清一丈以外的路。两人刚开始骑在马上缓缓前行,后来干脆下了马,牵着马儿穿过风雪,四周都是呼啸的声音,看不到尽头,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途中,黑色马儿一脚踩空,差点掉进冰层中,又立马被桃羽扯上来。马儿被吓得眸子通红,劫后余生般粗声喘着气。
进山第一日,山路还算平坦,有马儿帮忙背行李倒是不错。但越往昆仑山高处攀,地势越陡峭,马儿的作用就越小,只会拖人后腿。
于是当晚,桃羽在山腰处找到一处能遮风的山洞,将行李一股脑堆进去,便将马儿的缰绳解开,任它们在附近拱雪觅食。
山洞内燃着火光,角落中散着零零乱乱的枯骨,旁边还落着生锈的铁剑匕首,除此,什么痕迹都不剩。桃羽毫不在意地坐在火边,白芒将散乱的枯骨摆好了,堆在角落,又将锈剑放在一旁,才回到桃羽身边侧坐好。
白芒乖乖抱着双腿,紧紧挨在桃羽身旁,探头认真地和她一块儿看手中地图。
地图上一条条路线画得歪歪曲曲,很是抽象,但她们记忆都不差,从进山后一路行来,对自己走过的路线心里都有数。
桃羽用铅石在地图上标一个位置:“现在我们在这儿。”
今天她们走了十来里山路,桃羽随便算了下,便估算出图上每一小截路线所代表的距离。她稍稍做好标记,很快,又圈出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