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饼蒸笼上烟气袅袅，沿途的树叶轻轻曳响，迎面有趁着晨曦遛狗的人，看时，含着笑向点头问早。

重檐叠叠，天沟排水，陆安突然地，有了穿越时空的真实感。

去问了卖鱼羹的妇人附近有没有卖笔墨纸砚的地方，得知拐转角有一家纸铺，大约再一个时辰会开门，感谢后，陆安便直接往纸铺门口一蹲，等开门后，成为纸铺今日的第一个客人。

*

纸铺中多卖纸，但也有书售卖，却不一本一本的，一卷卷的书轴，布袋装着，吊系着标签，陆安随便抽出一卷看，签上用朱笔标着《乐府诗集》卷四一。

礼貌询问后，展开一看，上面每个字都有半寸大小，明显手抄字体，用的汉隶体。

“楚调曲上《古今乐录》曰：“王僧虔《技录》：楚调曲有《白头吟行》《泰山吟行》《梁甫吟行》《东武琵琶吟行》《怨诗行》……”

和陆安记忆里的《乐府诗集》卷四一内容一模一样。

又翻了架子上其书轴，发现架子上书轴虽多，但近百卷只写一部《乐府诗集》。

于默默地离开了个架子，又去下个架子看，次架子上摆的裁好的纸张，旁边也有标签，连价格都有，拿一看“蠲纸一张七十七枚”。

火速放下，又去看下一个架子，“糨纸一张三十八枚”。

也不便宜了……

陆安走完整个纸铺，发现里面最便宜的雷州纸，一张售价八枚铜板，相当于四枚胡饼的价格。

好像不贵，但不可能每次只买一张。

现在身无分文。

略微思索片刻，陆安走柜台前，轻轻咳嗽一声：“主人，铺中可有废纸，能否均我几张？”

个时代没有老板、掌柜样的称呼，客人对店主人都直接喊“主人”。

那高高胖胖的店主人听完陆安的话，盯着看了数息，随即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大龅牙。

然后。

陆安被赶出去了，附赠一句“大早上进个穷鬼，真晦气”。

陆安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叹了一口气，继续厚着脸皮去找下一家。每进一家纸铺问一次有没有废纸，能不能送几张，一家家问，每一家都连连摆手。

陆安也不意外，有废纸，纸铺估计也要搬去碎纸捣烂重造的，样造出的纸叫“魂纸”，卖的也不便宜。

了第十六家纸铺，看着十分破旧简陋，墙壁灰扑扑的，架子多处凹陷、破裂，纸张倒看着新，陆安拿手去摸架子，没有灰尘，必店主人每日擦拭打理十分用心。

但陆安了，转身打走。

总不能讨纸讨不富裕的人家里。

然后被柜台后面的店主人叫住：“兀那郎君，可有难处？”

陆安拱手一揖，道：“本讨些废纸练字，但看主人家也囊中羞涩，便不好张口。”

店主人一怔，视线落在陆安手上，那里有雪天冻出的疮，再看陆安身上的衣服，边缘多有绽线，便猜一位贫民学子。

店主人便问：“郎君可有功名？”

陆安摇头：“尚未参加解试。”

店主人又问：“既然家贫，为何不去图谋生计，反四处讨纸，非要求个学问？”

陆安了，：“在下如今孑然一身，虽也有亲人，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试着搏个前程，鱼跃龙门。”

店主人笑道：“郎君虽小，口气倒不小，科场年试图鱼跃龙门的学子多如牛毛，可真正成龙的，屈指可数，多的人糊里糊涂从年少考白首。”

陆安只道：“事在人为，待在下真的考不下去，要饿死了，自然便会放弃了。”

店主人：“可如今，连份纸笔都没有。”

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