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主人拱手道:“自当如此。”言毕,转身即走,去回送请柬的人了。

宋讲文一向不爱讲刻薄话,但此刻也忍不住讥讽:“百姓疾苦,竟着开宴会,也不怕噎着。”

陆安平静道:“我猜此人已派人偷偷盯着旅店前后门了,先去赴宴,瞧一瞧如今究竟情形。”

众学生拱手道:“唯。”

便了那转运使府上。

座中已坐着夔州才子,夔州州学学正,夔州知州,有那夔州提学使。除了些人,有一些世家大户的族长、宗子,或者寻常子弟,瞧着便一场大宴。

“九郎君!”

“九郎君了!”

“九郎君快快入座!”

“九郎君请坐!”

众人热情地看着陆安,那转运使自然从主位上站,亲切地挽着陆安入座,陆安不动声色,只拱手回礼。

那些瓜果糕点上得快,陆安若无其事地拾了两块吃,与转运使言笑晏晏,好似事都没有发生。

转运使瞧着陆安般模样,心下稍定。

“诸君。”夔州路转运使执犀角杯,环视满座:“恰逢正月,夔州飞琼,然暖阁春意却能荟萃南地菁英,实乃一大快事。吾辈今日在此,同祷大薪基业永固,愿天子恩泽被于四海,更祝闾阎无冻馁之患、仓廪有三年之积。当!满饮此杯!”

完,仰头将满杯的茶一口喝光。

其人亦举杯共饮。

宴席之间,各处闲聊,夔州才子开始吟诗作对。

便见一人吟道:“曲榭回廊雪未休,千山雪涌玉尘浮。半庭素练摇梅影,一树冻香临我瓯。风叩竹檐惊冷雀,月铺银海幻琼楼。围炉已得沧浪趣,何必瞿塘寻钓舟。”

四处一片叫好之声,舞姬频频侧目,其中最美者于舞动间,红绡盖了诗人头,又轻巧掀走,独留诗人怅然若失,嗅着空气中遗留的芳香,遥望佳人。

又有一人吟道:“流波一顾转明眸,花影生香暗自羞。腕雪乍回云湿袖,唇朱微启月停钩。风鬟雾鬓春烟袅,玉佩琼琚夜露浮。莫道人间无绝色,清光摇落满夔州。”

吟诵美人,舞姬掩唇笑,有舞者摘下耳畔明珠,掷入诗人杯中,瞧着对方被杯水溅湿面颊痴痴望着的样子,银铃笑声便更响更大了。

有那文人见陆安在一旁独饮,连忙道:“早听闻九郎君之诗词名动京华,不知近日否有佳作临世,可否赐晚生一观?”

分明比陆安年岁大,但此刻依旧恭恭敬敬垂首称晚生。

文坛如此,以文化论高低辈分。

陆安瞧了一眼,没话,有其人迫不及待地恭维上。

“今日若能听九郎君作新诗,我真死也无憾了。”

“我等厚颜,请九郎大作。”

“九郎君,我为倒茶!”

“九郎君,我为磨墨!”

顷刻间,陆安成了宴会中心。

门客瞧着一幕,不得不服气:有的人都没做,天生能成众人焦点,夺得所有的关注与倾慕。

“那某便抛砖引玉了。”陆九思谦逊地。

郎君提笔,思索片刻,却望了一眼舞姬中最美者,写下一首:

云衣裳花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舞姬怔在原地,眸中异彩连连。

但陆九思却不停笔。

又写下了第二首: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舞姬轻咬下唇,那一句句诗,一个个字,好似充满了诱惑,令得女子禁不住地飞蛾扑火。

其余舞姬看向,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