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那些没得及逃离的，或者感觉呆在树上，呆在房顶上更安全的百姓，都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落入洪水中。水流再也不像玉色缎子那么好看了，但水里的百姓却像水流里的米粒，沉浮，随着水流旋，一个浪头下不见踪影，渺小得无人能够察觉。

那些抢救财物的人也立刻丢下财物，拼了命往高处跑，连滚带爬，连哭带嚎，惊叫声不绝于耳。

陆安将背上的老人放下，安抚：“没事了婆婆，山上了。”

一声巨响彻动天地。陆安猜测，应该洪水撞城墙上了，浪潮轰鸣后激溅，又因城墙牢靠，城门紧闭，被迫分流。

但哪怕分流，分出的也可怕的浪潮了。

房州知州和房州通判紧赶慢赶，抓紧一线生机将板车和物资运上山，队伍最后的那几辆车子有人在眨眼之间被浪潮吞噬。

房州知州回头看时，都冷汗直冒。

差一点。

再看远处，房州附近的村庄与县城都被大水吞没了，水上浮着被冲垮的房梁、瓦片，有鸡鸭牛羊在水里扑腾。

当然，有人。

水里扑腾着人，山上也挤满了人。

小娃娃哭着喊着要妈妈，老人哀叫着呻吟，人群中家户四散，都在喊着亲人的名字。能找的固然好，找不的只能哭着祈求对方没有出事。

雨没停。

人身体冷得发颤，也没吃饭。

“九哥！”

“九哥！”

陆安听陆沂舟在叫，当场回应：“儿！”

陆沂舟等人时，几要哭出了。

哪怕流放途中，也没见如此狼狈的陆安啊。

陆安关切道：“没事好。”

陆沂舟作为众人之中最亲近陆安的人，上前迅速交代情况：“大雨时，我正在山上寻找草药，见雨势大，便找了个山洞等雨停，不曾……”

“那好。也运道了。”陆安了，问：“在荆山中搜寻草药良久，可找山上哪里有野菜？”

陆沂舟点头：“有的。”

陆安又问：“可知山上有哪些草药能够预防风寒？”

陆沂舟又点头：“知道。”

《本草纲目》不白学的。

陆安便指挥陆沂舟几人拿上物资里的一些陶罐和锅碗。

陆安下山后叮嘱人特意搜带的，既百姓财产，也方便回头在山上煮东西。

然后去山洞里点火，烧野菜汤和草药汤，分发给众人。

房州通判喝着草药汤，身体暖烘了不少，叹道：“我之前不解一定要带上些瓦罐锅碗，如今才知，实在防微虑远啊。”

陆安也喝着草药汤，听了话只道：“那也好有五娘在，不然此刻便只有净汤可饮了。”

房州知州指挥完厢军临时在山上搭了一些小棚子，好让百姓能够进去歇息，忙活完后，才行，头疼：“不知洪水何时能退去。总在山上也不办法。”

房州通判只道：“等着吧。”

陆安坐在山洞里，听外面雨浪夹风声，烤着火，又喝了一口草药汤。

德章二年六月，沮水、汉江于房州口段溃堤，人畜死者甚众。

房州距离汴京有千里之遥，但灾事乃急情，当以马递传送消息，日行三百里，房州受灾后的第四天，朝堂上收了消息。

但要命的，个紧要关头，官家不在汴京！

诸相公面面相觑，情急之下，只能按照前例，安排部门下查灾情，调拨赈灾事物，只等洪水退去送往房州。

上一章凌晨发的，属于昨天的文，一章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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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州的水灾：

雍熙元年（984年）六月，房州，沮水、汉江并涨，坏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