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决明走到他跟前,从袖中拿出一张名册。
“这是?胡瑞这些年来往的人?家中,关系最为密切、赠礼最为逾规的。我?翻阅这三年来朝廷盐商的名录,当年纳粮、盐引数目,都一一对应写?上了。”
孟忻接过册子,粗略翻了翻,其中内容之详实,让他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有关每年盐商纳粮、售盐的具体数目,以?晏决明经营多年的门路来说,想要拿到并不算难。可?这份人?情往来的赠礼,除了胡府能够伸手到内部的人?,还有谁能拿到呢?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想,“这名册,可?是?那个叫程荀的小姑娘……?”
晏决明沉默一瞬,点点头。
此刻孟忻好像才真正看懂了,程荀在胡家五年的分量。
一个毫无依仗的孤女,孤身踏进?深深宅院中。以?丫鬟之身,短短五年就?混到了能触碰到这些内部消息的程度,还能从纷繁复杂的信息之中,精准地识别出不符常理的、值得深究的……
这下,他倒真有些想见见这小丫头了。
“打从一开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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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扬州就?是?为了胡瑞?”
晏决明点点头。
“那你真该好生谢谢那个小丫头。如今她身在曹营,冒死为你卧底,当真是?不容易。”
晏决明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她并非全为了我?。”
孟忻疑惑地抬起头。
“在她以?为我?早已死了的那些年,她就?在做这些事?了。她的本意并非为谁牺牲奉献。”
“只是?她想去做、敢去做。”
孟忻皱皱眉,锐利的目光扫过去。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推卸责任。”
晏决明坦荡地回望,“我?当然承认,她卧底胡府,于我?的谋略有益。我?只是?不想您误会。”
“她做了什么、想做什么,都不必为了谁,只要为她自己就?够了。她远比您想象的要坚定、勇敢得多。”
况且。
晏决明垂下眼帘。
况且,我?比谁都想让她离开那个地方。
孟忻看着他,久久未曾言语。
门外,小厮突然叩门,打破了屋中的沉默。
“老爷,门房上送来一件礼,说是?盐运使胡大人?家送来的。”
孟忻一挑眉,“拿进?来我?看看。”
箭上弦
片刻后, 两个小厮抬着个半人高?的精致木盒走了进来。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座珐琅盆碧玉珊瑚梅花盆景,玉树琼枝之上?,各色宝石熠熠生辉, 奢华至极。
晏决明轻轻用手碰了碰尚在枝头摇晃的珊瑚花枝, 问道, “这是何时送来的?”
“门房说, 今日午时便送来了。”
孟忻哂笑一声,“难怪。”
“先放库房。”
晏决明微微挑眉,“姨父这是收下了?”
孟忻坐到桌前, 打开本折子, 拿起一支玉管紫豪蘸墨舔笔, 慢悠悠下笔。
“我可供不起这份大礼。这样?的好东西,要送去它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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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忻的到来,让扬州本就波谲云诡的局势更加莫测。
在胡瑞的料想中,扬州官商利益环环相扣, 不说浑然一体, 多年经营下来,也算是休戚相关。他孟忻使出再多的鬼蜮伎俩,恐怕一时间也难以打破多年来的桎梏。
刘勤是个绣花枕头, 早些年刚来扬州时,他尚且有几分才干。可无数金银粉红好似那?化骨柔肠之物,迅速侵蚀了他的骨头, 一滩皮肉就这么毫无阻碍地滑向了琼池之中。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