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撩起散落的头发,那人双眼紧闭,尚有鼻息。他仔细打量这张陌生的脸,确认自己与这人并无?交集。
孟绍文和程荀也?跟了过来。孟绍文一身醉意?早被吓跑了,望见地上昏迷的人,惊叫出声,“这不是楚秀才么!”
“楚秀才?”
“他在我们书院做事?。我听?书院里的老人说,他从前也?是书院的学生,只是几年前不知为何?突然疯了,家?里人也?都不在了。书长?怜其身世,便将他留了下来,在书院里做些看门打扫的活。”
孟绍文心有余悸,“从前他只是有些疯傻,却从来没有伤人的行?径,不知今日为何?……”
“先去书院,总不能一直呆在这。”程荀当机立断开?口?,“刚刚的声响只怕兰芷苑里已经听?见了,还?是先离开?为好。”
她看向晏决明,“你的伤也?要尽快处理。”
程荀冷静果决的姿态,让晏决明微微失神。他点点头,天宝和孟绍文扶起昏迷的楚秀才,一行?人匆匆下山。
今日恰逢旬假,书院里人迹寥寥,一路无?事?。走到孟绍文的屋舍,天宝正准备将人丢到地上,晏决明摇摇头,示意?将他扶到状元椅里。
天宝匆匆出门寻大夫,程荀走上前,想先为他包扎伤口?,却被晏决明拉到一旁桌边坐下。
“没事?,这伤口?不深。”晏决明拿起桌上的茶盏,给程荀倒了杯茶,又望向孟绍文,“有关这楚秀才的,你还?知道什么?”
孟绍文叉着腰,站在门边喘着粗气。他就算再轴、再傻,现下也?知道,这个?扮成小厮的女子与自家?表哥关系不一般了。他拖着楚秀才走了一路,别说水了,连椅子都没挨到呢!
他抱着茶壶灌了一肚子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这楚秀才他家?中贫寒,连束脩都是妻子在家?乡日夜替人浆洗衣物赚来的。好在他虽天资一般,为人却勤勉刻苦,及冠那年,终于考上了秀才。
“考上秀才那年,他特意?请了长?假,回?乡探望妻儿。可没想到,他再回?来时,人却疯疯癫癫,成日不是抱着书大哭大笑,就是呆坐一旁一言不发。我来的时候,他已然疯了好些年了。”
晏决明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知道他家?乡在何?处?又是哪年疯的?”
孟绍文摇摇头,“要不去问问?守门的刘老翁在书院多年,他应该是知道的。”
“嗯,你去吧。”晏决明语气平淡。
孟绍文噎了一下,老老实实出去了。
门打开?又关上,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和一个?昏迷的楚秀才。
内室一片寂静。晏决明的余光瞥向程荀,她一手支在桌子上,撑在腮边,皱眉深思着。
目光划过她的手,那细长?的手指上沾满了殷红血迹,在那血迹下,还?隐约可见她食指侧边的一点小痣。
晏决明的心剧烈跳动了两下。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却又望见自己袖子上的脏污,灰色的尘土混着赭红的血迹,一道一道印在柔软的绸缎上。
面前还?有一堆谜团没有解开?,甚至身后的伤口?也?渐渐绞痛起来,可他的思绪却仿佛神游天外,飘到为她擦拭指尖的瞬间,飘到与她双目对视的瞬间,飘到拥她在怀的瞬间。
“你之前见过这人吗?”
他那缥缈的宇宙里突然传来一声询问,浑浑噩噩中,他侧身望去,程荀专注地看着他,眉梢眼角都写满了认真。
意?识终于从交错的时空穿越回?到此时此刻,他窘迫地收紧双手,为自己不知所谓的出神游离感到羞愧。
心绪在一重?重?高山深谷里跌宕,但他面上仍旧一派如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