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大,拉车的黄牛忍不住在车外呜咽,思及此,胡婉娘忐忑开口?道:“能不能,让陈妈妈进来坐会儿?”
张子显正?闭眼小憩,闻言不耐地啧了?一声,胡婉娘声音猛地一收,可犹豫再三,又小声问道:“或者,找个?亭台休息会儿也好……”
话?音落,马车猛地颠簸一下,胡婉娘没坐稳,手下意识一抓,没想到竟拉住了?老夫人的腿,硬生生将?她拖下了?位子。
砰的一声响,老夫人身子滑落在地,又碰到了?堆放在马车里的瓶瓶罐罐,车内一片狼藉。
小厮赶忙刹住车,胡婉娘也心知不好,可暴怒的张子显已然红了?眼,不待将?老夫人扶起,竟反手将?胡婉娘推下了?马车。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丧门星!”他嘴里不清不楚地咒骂着,“一天到晚就念着个?下人,你便?与?下人住去吧!”
说罢,他猛地关上车门,只?留胡婉娘一人跌坐在湿泥地里。
小厮坐在车前?,不住扭头朝她看了?几眼。
急促的雨点?打在胡婉娘脸上,她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
陈婆子飞快朝她奔来,顶着一张打湿的竹席,哭着将?她拉起身,带她一步步走到牛车上,手臂颤颤巍巍顶着竹席,为她挡住了?半片风雨。
马车继续前?行,牛车紧随其后,陈婆子抱着胡婉娘痛哭出声。
“姑娘,您怎么能受这样的气……老天,让我替你吧!让我替你吧!呜呜呜……姑娘啊……”
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胡婉娘渐渐回过神,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她手伸进前?襟深处,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陈婆子声音一静,抽噎着问:“这是何物??”
胡婉娘没有说话?,小心翼翼打开纸包,盯着安放在里头的两颗药丸子,半晌,拿起一颗直接塞进陈婆子口?中,陈婆子没注意,等咽下去,才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
话?说到一半,胡婉娘将?另一颗药丸子喂进口?中,不需就水,直接吞咽了?下去。
陈婆子急了?,以为是毒药,当即就要上手往她嘴里掏,声音惊恐,“主子,这可不能吃!”
可胡婉娘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双目紧紧盯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是,程荀的人给我的。”
声音堵在嗓子眼,陈婆子讶然失声。
“抄家那日,程荀身边的侍女偷偷见了?我一面,给我递了?这个?。”她解释道。
陈婆子心中仍旧担忧,忙问:“她可说这药是何功效?”
胡婉娘目光放空,“她只?让人转告,说,这是最后一次。”
陈婆子眉头紧蹙,最后一次什么?
最后一条命,最后一句话?,最后一面?
总不能是最后一次相?助吧。
胡婉娘看着她,静静道:“妈妈,无论是最后一次什么,我都无所谓了?。”
“待在那畜生身边,与?死何异?”
陈婆子神色一痛,将?她抱紧,难忍哽咽。
雨声渐大,细密的雨顺着竹席的缝隙,如丝般落了?他们一身。
半晌,陈婆子低声道,“姑娘,就算是黄泉,老奴也陪您去。”
思绪渐渐混沌,胡婉娘喃喃道:“为什么?”
耳边有个?遥远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着:“……孩子……乳水……娘……”
头脑昏沉,眼前?视线愈发模糊,胸膛里呼吸渐渐稀薄,胡婉娘抓住最后一点?清明,嘴唇嚅嗫。
“娘……”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马车内,老夫人杨氏歪靠着车窗,终于缓过劲儿,艰难地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