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回过神?,侧身吸吸鼻子,用力擦去眼角夺眶而出的泪花,将指尖的泪珠轻轻弹飞。
平复片刻,她?恢复如常,走到书案后坐下,朗声?道:“好啦。”
晏立勇与贺川声?音一收,敛容走了过来。只是那脸上,即便努力收敛,也还是带着几分看自?家小辈的亲热笑意?。
“勇叔,大致的安排就是如此。”程荀垂下眼眸,轻咳一声?,“切记,只要查探鞑靼军的动向?、及时来报即可,千万不要与之发?生冲突,更不要勉强。”
她?话音一顿,抬起头,认真看着晏立勇,慢慢说道:
“亲卫们……亲卫们的性命,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晏立勇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转变成某种夹杂着动容、郑重和肃然的复杂神?情。
他抬起双臂,深深行礼。
“属下,遵命。”
说罢,晏立勇利落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程荀望着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主子,那我需要做什么?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晏立勇甫一迈过门槛,贺川便急忙问道。
程荀望着她?隐隐有?些盼望立功的焦急模样,短促地笑了下。
“你放心,交予你的,是更重要的事。”
她?朝贺川眨眨眼睛。
谋与算(三更)
半月后。
天刚蒙蒙亮, 两架马车便从孟宅驶出,向紘城三里大街驶去。
三里大街地处紘城中轴,未起战事前,曾是紘城最为繁华的街道。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 城中最有名的酒家食肆就分布街道两侧, 就连从前西大街的“新丰”酒楼都要退避三舍。
每逢旬日集市, 大街两侧的地上直接铺满摊子, 推车的卖货郎着红踩绿,头上插着绢花,沿街叫卖, 好不热闹。
若是往年到了此时, 街上只怕更热闹。年关将至, 百姓辛劳一年,无论有钱没钱,多半都要领着家中垂髫小儿出来置办年货。
街上熙熙攘攘,稚童们被?风沙吹得皲裂的小脸红彤彤的, 彼此追逐打?闹着, 满街都是笑声。
商铺们也都张灯结彩,掌柜阔气点儿的,用南边寄送来的当年新缎, 红的、绿的,颜色鲜亮得很!
若是掌柜自觉当年生意不好,便从箱子底下翻出往年的缎子, 充充门面。看起来算不得气派, 可年节之际, 谁又愿意灰头土脸、默默无言地过?呢?
只可惜,短短半年不到, 一切都变了。
时值腊月底,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可今日马车所走过?的街道,无一不门庭冷落、鲜少?人烟。
程荀支开车窗,趴在窗沿上往外看。
马车从颠簸的泥沙路走到平坦的石砖路,从小巷走到大街,路两旁已没有几家铺子开门了。
一把表面都磨花了的大铜锁挂在上头,孤零零的,与木门上贴了一年、已然褪色破洞,在风中招摇的对联作伴。
横批贴在门框上,“太平安康”四个字,深深刺进程荀眼?里。
一户紧闭,两户紧闭,三户紧闭……
街景不断后退,程荀默不作声地在心底数着,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或许她?应该往好处想,百姓们并?非闭门不出,只是离开了此地。
离开此地,难道不就是去往更安全、更太平的地方避难了么?
只要战事终结,紘城终究还是会热闹起来的。
只要战事终结就好了。
她?趴在窗前,碎发不断拂到脸上,眼?睛被?朔风吹得又干又疼。
“阿嚏!”
身后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