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范春霖拍拍身上?的雪脚印,悄悄偏过脸,在他耳边轻声道:“陈大人,三?思啊。”
陈毅禾向他投去狐疑的目光。
范春霖打了个酒嗝,目光有?些游离,声音却带着几分清醒的讽意。
“孟忻的夫人、崔清的二女,崔媛崔夫人来了啊。”他笑得顽劣,带了几分看戏的兴味,“陈大人,您这下可怎么办?”
“我看呐,今日,恐怕不好收手咯。”
范春霖笑着站直身子,眼睛一闭,身体一软,俨然一副又要醉倒过去的模样?。范家小厮连忙上?前接住,轻车熟路地将?他扶到一旁墙边靠着。
陈毅禾此时终于回过味来,腹腔的疼痛也?被懊恼取代。
他环视一圈周围,巷子里,孟宅周围的四邻不知何时打开了门,男女老少?都悄悄朝这张望。对上?他的目光,又匆匆躲回屋内。
思及方才发?生的种种,陈毅禾的心骤然一沉。
孟府门前也?终于平静下来。
崔媛安排亲卫将?昏迷不醒的程荀带回屋,又赶忙派人去城中请大夫。随崔媛同行的丫鬟小厮与?剩下的亲卫,接力将?行李搬回宅院。不多?时,孟宅门前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而崔媛也?终于腾出空。她阴沉着脸走到陈毅禾跟前,脸上?虽未施粉黛,眉宇间却极为凛冽。
她上?下打量两眼陈毅禾,吐出冷冷一句:“陈大人,是么?”
天寒地冻,陈毅禾背脊却莫名冒了汗。他稳住心神?,尽量摆出为官的仪态:“下官,紘城县令,陈毅禾。”
崔媛冷笑一声:“陈大人好大的排场,捉人捉到我孟家来了。”
陈毅禾挺直腰背,端出不畏强权的姿态:“崔夫人有?所不知,下官不过是”
还未待他说完,崔媛啧了一声,打断他。
“陈大人,不如先进去坐坐。旁的是非,待我女儿?醒来再说也?不迟。”
说罢,几个人高马大的亲卫挤开旁边的小吏,牢牢锁住他两条臂膀,架着他往里走。几个小吏要追来,又被亲卫死死挡住。
“你这是何意!”陈毅禾挣扎着,惊怒道。
崔媛不予理会,转身朝孟宅走。
“我是朝廷命官!放开我!”
孟家大门在身后关?上?,崔媛这才转过身,语气和缓许多?,好似服了软。
“陈大人,外头天冷,不如来府上?喝些热茶。若真有?什么误会,不也?是个机会,方便你我说开么?”
院内还未来得及点灯,一片黑暗中,陈毅禾看不清崔媛的模样?,只觉那声音又轻又冷,好似冰冻的湖。
她说:“若我女儿?出了什么岔子,也?方便你与?我,再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眉儿淡
夜已深, 风雪渐甚。
陈毅禾独坐孟宅花厅。花厅里灯火通明?,门外站着一排黑衣亲卫,屋内站着一个婆子,将他?“伺候”得及周到。
手边的茶凉了又换, 点心?、火盆一样不?少, 即便要?起身更衣, 亲卫也“贴心”地跟上来引路。
一墙之隔外, 隐约传来漏夜的更声。
打更人敲打着铜锣,陈毅禾却莫名觉得,那梆子挥舞着, 一下下落到了自己天灵之上。
被崔媛强行“请”进孟宅后, 他?那点醉意上头的激愤和怒火, 在等待中慢慢冷却了。
他?还是太冲动了。
就算今日程荀只是个普通的清白?人家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以清白?之名活活逼死,也难免显得他?为人促狭, 恐怕于官声有碍。
他?想?起临走时?, 范春霖意味深长的话。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