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圈屋子,看见窗边软榻上坐着的程荀,神情难掩惊讶,可紧绷的脸色松了下?来。
程荀讶然迎上去,“玉扇,你出来了?”
程荀那日醒来后便问过?晏决明玉扇、洪泉、清荷、陈玄等人的情况,那时他?只说这几人需得?配合官府调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程荀担心衙门?里的手段,晏决明却让她放心,他?已提前交代?过?办案的官吏,定然不会让他?们受苦。
如今玉扇突然出现,看上去除了神色有些?疲倦,并无其他?不好,程荀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嗯,我前几日就回去了。”玉扇微张嘴,诧异地打量程荀。
玉竹还是那个玉竹,可穿上这身衣服,周身的气度却全然不同了。
“你……你究竟是谁?”
被程荀拉到一旁坐下?,她犹豫着问出口。
程荀为她倒茶的手一顿。
“我本名叫程荀。”
她平淡地说完,将茶水推过?去,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玉扇:“玉扇,如今胡府已倒,你又是谁呢?”
玉扇一愣,苦笑了一下?。
“我自出生那天起?,爹娘就盼着府里的主子将我要去做贴身丫鬟。为了讨主子的欢心,我直到四岁前都没?有名字。”
她有些?迷惘地看向窗外。
“我还能叫什么名字呢?”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热茶的腾腾雾气在空气中流动。
程荀看着她,心想,原来并不止她一个人被困在过?去。
她在胡府不过?五年,玉扇却从诞生于世的那一刻起?,就呆在府中了。
还有无数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攀附在胡府这棵大树上,将无数爱恨都留在了那府中。
可一日,这棵大树轰然倒塌,甚至留给他?们迷茫的时间都没?有,现实就推着他?们匆匆往前,为谋生、为糊口。
程荀想了想,又问她:“洪泉会被牵连吗?”
无论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洪泉当初都为胡瑞做了不少事。程荀不知他?手里有没?有沾过?血,可若要全身而?退,恐怕不简单。
闻言,玉扇有些?激动地拉住程荀的手。
“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与世子爷!”
原来,晏决明早在最开始就与洪泉说好,只要他?能够配合官府查案、戴罪立功,上面?的人不会难为他?。
也好在洪泉虽替胡瑞办了不少事,可实打实地杀人放火之事却没?碰,加之他?提供了不少胡瑞作奸犯科的证据。以示训|诫的几板子虽没?躲过?,可主办此案的孟忻并未给他?定罪。
“他?如今还在当初世子爷给我住的地方养伤呢。他?皮糙肉厚,躺了几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今日来见你,一是看看你可安好,二来,也是与你说说话……”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玉扇有些?羞愧地垂下?头,“我小心眼、见不得?人好,当初针对你和玉盏,做了许多错事,现在想想,真是臊得?脸都疼。”
“明明我都那样对你了,你还三番五次地帮我,我……”
玉扇哽咽住,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只是从前好强些?。”程荀轻声安慰她。
玉扇许是想到从前种种,一时间控住不住情绪,伏在桌上痛哭出声。
程荀叹了口气,拍着她的后背,无言安抚。
许久,玉扇才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狼狈的水迹,抽噎着道:“此番我来,也是来和你道别的。”
程荀一愣。
“道别?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