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吞公款、私卖盐引、上下勾结、行贿受贿、杀害良民……
晏决明每说一句,孟忻就在那?卷轴上添上一笔。说道最后,孟忻看?着从胡瑞的名字发射出去的条条线索,静默了许久。
半晌,他才打?破沉默,缓声道:“我们初识时,他二十?出头,我不过十?七。那?时他尚且还有几分为国为民的锐气,可不过二十?年不到?,他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话里?的情绪也越来越淡。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还有更有力的证据么?”
晏决明点点头,“他说了胡府几处可疑的地方,我会让人去探一探。”
顿了顿,他又说道:“胡瑞在扬州城外湍溟寺里?,供了座无名的长明灯,每月都要前去祭拜暂住几日。我总有些疑心,明日会亲自去看?看?。”
孟忻嗯了一声,陷入深思,好似在消化今夜收获的消息。晏决明静坐了一会儿,见孟忻自顾自地沉吟梳理,便起身行了个礼,准备悄悄离去。
刚转过身,他听见身后的人突然开口?。
“程荀,那?小丫头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孟忻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感叹,“此?等聪慧、坚韧的心性,倒是?个世?间难得的。胡府是?个狼窟,却也将她磨炼出来了。”
初听时晏决明心中还有几分骄傲,听到?最后脸却冷了下来。
他侧着身子,低声回道:“胡家的磨炼……难道还要她对胡家感恩戴德不成?”
孟忻虽并?无此?意,可闻言也没有生气。他早就看?出来了,他这外甥,对程荀的情谊可不一般。
他也是?过来人,如何不懂那?少年心思呢?
“早在她五岁那?年,养父去世?、宗族中的亲长不愿抚养她,要将她送去给人做童养媳时,她便敢抛下一切独自求生了。五岁稚童就有这般骨气和?胆量,又与那?胡家何干?”他淡淡道。
孟忻却皱起眉毛。
“养父?”
晏决明一顿,转过身道:“阿荀并?非程秀才亲生,是?有一年北方大旱、流民南下时,被人遗弃的。”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孟忻的脸色,“姨父,可有何不妥?”
孟忻垂首沉吟片刻,才平声道:“无事?,你回去吧。”
晏决明缓缓点头,转身告退。
门?关上。
屋内,孟忻靠在椅背上,一手?轻轻敲打?着眉间,闭着眼睛沉思琢磨。许久后,他猛然睁开眼睛,连声唤道:“老何!老何!”
一个面容苍老、满头鹤发,身姿却挺拔矫健的老者推开门?,问?道:“老爷,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