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的想起什么,立刻从包裹中翻出井幽在雪山写下的那封信。当初白芒跳崖离开明湖教时,身上什么都没带,除了白天行和井幽的那两封信。她早已习惯将那两封信随身携带。

白芒看向雪山那封信的结尾:

【对了,我的小家伙……】

后面几字被泪水抹花了,白芒以前一直不知道井幽写的什么,这时她对比着前后两封信,她终于读出了被泪水抹花的那句话。井幽写的是:

【我只希望你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为自己而活,过好这一生。】

为自己而活。

不受其他任何人牵动。

“阿娘,我会的。”

白芒忍住想哭的冲动,歇息片刻,继续读渔村这封信:

【唔……刚刚我还说你爹啰嗦呢,结果自己也说了这么多废话。那么言归正传,既然阿芒你是来寻白魔令的,我就说说几枚令牌的情况吧。】

【雪山之巅的那枚青龙令,想必你已经拿到了。而我和你爹在昨日已经出海去往无人孤岛,将玄武令放了过去。保险起见,我们没有留下孤岛的位置,亦没有地图,你若想出海寻找玄武令,告知一渔村村民便好,他们会带你前去那个海岛。】

【余下朱雀令与白虎令两枚令牌,按照原定的计划,我们会将它们分别放置于大漠龙骨中,岷山山脉最深处。我也不知还有没有写下第三封信的机会,因此在这儿提前将找寻大漠龙骨的方法告知你:

绕过昆仑山东南面进黄沙大漠,至西北龙门客栈,再往北百里进入大漠乱流中,点燃火把,沿火焰燃烧的方向一路往前,直到离开乱流。再往西走不到百里,便会看见一座沙漠深处的小镇,求助镇中人,他们会带你前往大漠龙骨。】

岷山深处的白虎令已经不见了,应当是被正派抢走。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枚朱雀令下落不明,要么在大漠龙骨处,要么同样在半路被正派劫走了。

【阿芒,祝你成功。】

这封信最后的落款是:井幽,写于白历五十年冬。

白芒反复将这封信看了许多遍,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它叠好,与另外两封信放在一起,揣进怀中。

桌上还剩下一本日记。

白芒歇了会儿,再翻开它。看见里边的内容,她不由得新奇眨了眨眼。

井幽写日记时的语气,和她写信时完全不同。不仅没丁点儿俏皮活泼,反而异常严肃,引人思考。与白天行的札记不同,白天行札记中,前半部分写的是他闲云野鹤的悠闲生活,后半部分则全部围绕着井幽,记录他们游历过的山川河海。

可井幽的日记中,几乎没有怎么提到白天行。

井幽同样也写她看过的风光,写她见过的各色各样的人,写她游历过的山河江海。但更多是她自己的思考。

就比如,走过穷困之地时,井幽会想,为什么这地方会如此穷困?她能帮上什么忙?能不能改变什么?遇见杀人如麻的山匪时,井幽自然会做出与别的江湖侠客一样的选择一剑杀之,但她杀山匪的同时,脑子里又会冒出许许多多别的想法,她会好奇这些山匪为何成为山匪,是生性凶残恶劣还是环境所迫?

井幽还真询问过一两名山匪的前半生,记录在日记中。除了山匪,她的日记里还记录过各色各样别的人一生的故事,从商贾家的大少爷、权贵家的嫡长子,到青楼中卖身的女子、困苦农家的老妇、街边吃不饱饭的小乞儿。

她好像很喜欢和他人聊天,了解他们的生活,然后记录下来。

井幽的许多想法,是白芒从不曾从别人口中听过的。

白芒越往后看,就越觉得震撼,越发对井幽的抱负心存敬畏,以及……向往。

井幽想做的,是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