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叹息声, 从身后的方向那是与哥哥第一次开口说话时完全相反的方向远远地、空灵地传来。

“我在这, 小纪。抱歉，这些天让你伤心了。”

哥哥的声音低落而心疼。

方纪从听到哥哥声音的那一刻，双眼就止不住地流泪。

这会儿又听到一次哥哥的声音，泪水更是在遮光带里将眼睛闷得难以呼吸。

他伤心地哭泣着问哥哥：“哥哥，你现在是个什么状态？那天早上你会痛吗？现在你会痛吗？你、你……”

哥哥的声音一下又变到了他床的正后方。

哥哥温柔地回答他：“不痛, 小纪，我现在感觉很轻松。只是有些伤心, 以后都不能陪在小纪身边了。不过小纪放心, 哥哥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方纪又慌慌张张地想要努力将目光转到脑后。

可他的身体被禁锢得太紧, 根本转不过去。

正当方纪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哥哥又忽然出了声。哥哥的声音有些苦恼：“小纪, 我……我好像不能支撑太长时间。”

哥哥带着无可抑制的疲倦说：“这样的形态保持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话语的后半句, 哥哥的声音已经明显地开始拉长。

变得无力、虚弱, 随时都有可能忽然消失。

方纪这才猛然想起通灵开始之前那位大师所说的时间问题与注意事项。

想到自己刚刚听到哥哥声音、失去理智时，下意识的靠近与挣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还好大师经验充足，提前把他捆了起来，不然……不然……！

不过，等等。

大师说的魂灵持续时间最低不是三分钟吗？哥哥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那么虚弱？难道是他这段时间没把哥哥的骨灰照顾好吗？

方纪在黑暗中紧张而慌乱地问：“哥哥，你的声音……是灵魂不舒服吗？小纪、小纪是不是该给哥哥找一些……对，道士和和尚过来？”

哥哥温和而疲惫：“不，小纪不要担心，哥哥只是有些累，力气支撑不了太久。小纪有什么想对哥哥说的话吗？”

方纪低声抽泣：“我……我想对哥哥说，哥哥对不起，我那天早上不是故意不接哥哥电话的，我、我……”

“哥哥，小纪好想你，哥哥走之后，小纪每天都在想你。”

“小纪每天都在后悔，我不该那么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哥哥，连哥哥的最后一通电话都没接到……而且、而且我本来可以跟着哥哥一起去的，如果我跟哥哥一起去了，哥哥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伤心，就不会、不会……我、我……呜呜呜，哥哥，小纪对不起你……”

空气中传来低低的轻叹。

叹息声像是哥哥温柔的手一样，轻轻捧住他的脸颊，而后穿过遮光带擦拭了他的泪水。

哥哥轻声说：“这不是你的错，小纪。我只是太过期待小纪的礼物，不希望打扰小纪的准备我知道，那是小纪为我准备的除夕礼物。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那我当时肯定不会……”

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仿佛即将就要飘散在空气之中。

方纪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漏听了哥哥的哪一句话。

哥哥轻缓地说着，顿了一下。

哥哥：“所以，这不是小纪的错。小纪要开心一点，不然哥哥会后悔当时回到家里遇见小纪的。”

方纪慌张地喊道：“不，哥哥不要后悔！如果当时没有哥哥，我、我……”

哥哥温和地说：“小纪开心一点，哥哥就不后悔了。哥哥很开心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遇见小纪，陪小纪度过这一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