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玩偶面前，二哥就会带着他停驻片刻，认认真真地从玩偶身上摘下一个二哥自认为最好看、最适合的首饰，然后转头为他戴上。

二哥的眼光……客观来说，不是很好。

二哥戴起首饰的动作，更是笨拙、生疏得不行。

二哥口中偶尔蹦出的几句关于首饰的介绍，更是一听就是不知从哪儿搜来的外行说法，字里行间处处藏着内行人士一听就笑的细节毛病。

可是直到方连带着方纪挑遍了八只玩偶上的首饰，方纪都没有提出任何一个问题。

方连自顾自地说了好久。

在方纪回家之前十分钟背的行动步骤，以及同时光速搜索的首饰攻略，当时记得的、不记得的，在这短短的一路里，都被他的大脑压榨了个干净。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让他十分沮丧。

这种沮丧或许是来自于陌生领域的打击，也或许是来自于方纪一路上几乎为零的言语反馈。

……方纪还在生着他的气吗？

他真的能把方纪哄好吗？

方连不知道。

方连对此感到陌生。

终于，在他带着方纪走完了整个玩偶欢迎路之后，方连停下了脚步。

头顶的风铃轻轻晃荡，发出清脆而悦耳的风铃声。

像是有迷你的小精灵在他们头顶欢快舞乐，轻盈而快乐。

可快乐是风铃的，方连什么都没有。

方连破天荒地感受到了挫折与折磨。

他自暴自弃地跳过了中间所有的剩余步骤，忍不住将进度直接跳到了最后一步。

方连握住方纪的肩膀，神情低落：“小纪，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生哥哥的气。可是哥哥……哥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小纪开心。”

“所以，哥哥回来了，用这样的方式给小纪准备礼物、准备惊喜，只希望能让小纪开心一些。可能装扮上还有很多瑕疵，但……哥哥尽力了。”

方连：“如果小纪还是不满意，那哥哥希望小纪可以告诉我，小纪还想要些什么东西，哥哥应该怎么做，不要不理哥哥，好不好？”

方连的声音在一路僵硬之后，总算重新变得稍微流畅了起来。

可这样的流畅之中，依旧充满着紧张、不安与小心翼翼。

方纪抬眼望着二哥。

他当然能够感觉到：二哥是在对他道歉，二哥正在尝试关心他，二哥想要弥补他。

感动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放在几个月前，他根本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二哥身份对换，让二哥留在家里等他，为他花时间、花精力地准备礼物，二哥甚至会亲手为他戴上首饰。

可是生气吗？

……似乎也还是有些生气。

他气二哥竟然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

气二哥竟然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理、不回他们的消息和电话。

气二哥竟然要让自己做出这样的举措来反逼他们，才能意识到自己的不满与不开心。

于是当气氛沉寂下来，方纪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给出答复的时候，他回想起哥哥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哥哥说：“等他们意识到你的不满主动来找你的时候，你要学向他们直白地提出自己的需求。如果他们无法完全地理解你的需求，那你就向他们提出要求。”

二哥能够完全地理解自己的需求吗？

方纪本以为是可以的。

毕竟自己那么多年，天天在问他：能不能回家，什么时候回家？能不能陪陪他，什么时候陪陪他？

可是结果呢？

结果是，他一次也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