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甚是器重裴景之,可裴家权势太过,他既要靠他肃清蠢蠢欲动的边陲小国,又怕他拥兵自重,难以被掌控,所以天子才会提起被贬的陆家。

帝王想要告诉所有人,无论是何等显赫之家,都只能对他俯首称臣。

但天子到底是留了一线,这婚事没有指名道姓,也算是给裴家留了退路。

若不是裴老夫人喜欢陆宝珍,陆宝珍又和裴则桉自幼亲近,这婚事落到两家庶子庶女身上也使得,一样交得了差。

“所以这婚事不能不作数。”

陆宝珍看向自己搭在膝上的手,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道:“但其实仔细说来,也不一定要我留下,对吧?”

如今婚事虽没有落定,但两家好似已经有了共识,可正因为如此,她眼下才更不好刻意提起,去推拒那没有明说的事。

好像怎么都不对。

可她不想让裴景之再上心照顾,也不想在裴府剩下的这段日子,都同裴则桉扯上关系。

若不说清楚,她只觉每一日同人的相处都像是一种负担,在骗别人的好,以未来裴则桉订婚之人的身份。

顿了顿,陆宝珍还是想同裴景之说清楚,可刚张了张唇,面前的人就先一步开了口。

“祖母喜欢你,自然便有些偏心,想要留你在身侧。”

裴景之眸色晦暗不明,似有深意,他缓缓开口,像是安抚,却又一点点带着引诱。

“且岭北一带天寒地冻,你兄长许还能熬,但你父亲母亲,不好常年留在那处,如今陛下提起这场婚事,何尝不是给陆家也留了一条后路。”

“景之哥的意思......”

“之前裴家只能私下替陆伯父打点走动,但若往后两家结了亲,明面上相帮也无人会觉不妥,当然,宝珍不喜也可推拒,但倘若这场婚事落在陆家大房身上,总归同宝珍,还是隔了一层。”

陆宝珍想说的话一下就被卡在了喉间。

她本意想试着提一提,若婚事可以不作数,她兴许也就不用再来裴府,若实在不行,她再偷偷去瞧瞧三房那位少爷,好好同他相处相处。

可眼下看来,这亲事不能推。

她有了私心,以往未曾想过要因着这亲事得到什么,只觉有真心便已足够,但适才裴景之提起,她才惊觉,这确实是她唯一能帮到家中的地方。

母亲畏寒,每到冬日总是手脚冰凉,要好几个汤婆子才能暖和起来。

父亲后背受过伤,天一冷便容易泛疼,厉害时还会直不起腰。

这几年她虽配了不少汤药,下了不少针,但他们刚养好的身子,总归敌不过岭北那处的寒意。

思及此处,陆宝珍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眼中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这场亲事,只能落在她身上。

“我晓得了,景之哥。”

小姑娘声音透着些闷,像是在压抑什么,嘴角却又强行扯出了一抹笑。

裴景之不喜她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眸光微暗,拿起一侧写着郭记果脯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可今日的小姑娘没有昨日高兴。

看见那包东西,也只是规矩地低了些头,道了句多谢。

“不高兴,是因为这场亲事?”

裴景之低声开口。

外人眼中不该由他来谈论的东西,他说起来甚是平静。

“宝珍,你可以同我说。”

“我......”

陆宝珍有些沮丧,明明已经做好了退不了亲事的准备,可听裴景之这么一说,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可她也知道,眼下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时候,她需得站起来。

曾经父亲母亲替她遮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