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祈……”她忍不住启唇轻唤。
黏膜在溶液的包裹里一声不响,哪怕知道它还活着,简韶还是忍不住想起它能回应她的时候。
漫长的静默里,只有电子表闪烁着犹疑不定的蓝光。
直到那黏膜突然开始涌动,里面粘稠的生命物质变得模糊,又再度明晰……
简韶看到一只只纤小的、圆滚滚的颗粒朝她的方向蠕动着。
愈来愈清晰
一只未完全成型的手,贴在了质膜外壁,朝着她的方向,五指张开。
简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伸出攥得发红的手,微微颤抖着,和他的手心五指贴合。
冰冷的玻璃壁,带着溶液的阴寒,刺穿掌心。
荧荧的绿光,在她的脸庞上皎如日星,潋潋滟滟。
简韶感到眼下的肌肤一片濡湿,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沾满双颊。
梦境的尽头,她化为海面上的泡沫。可是现实里,有一个她并没有深深在意过的小怪物保护了她。代价是提前来到这个世界,生长在冰冷的培养皿里。可能随时会死掉,也可能侥幸活下来。
她终于也成为玻璃外的人。
一双大手从身后慢慢地捂住简韶的眼睛。
她听到隋恕的叹息一般的声音,温热地打在耳畔。
“别哭,阿韶……”
“别哭。”
身体内
隋恕将简韶带离。
三道电子门无声地滑开,一盏盏白灯随着他们离开的步伐熄灭。
红外摄像头在黑暗中像一只怪物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简韶能察觉到,一路上有许多“暗孔”。就像在学校,教室后面有着监视老师的摄像头一样,这里也全部都是眼睛,更精密、高清、无懈可击的眼睛。
但是最让她窒息的还是换药时,女护士突然冒出一句:不要总是用手抓伤口四周。
她和以前在马南里给简韶做孕检的白大褂们一样,沉默,冷淡,什么都问不出,什么都三缄其口。
简韶在她偶然露出的一句话中抓住了不寻常,“你怎么知道我总是用手抓?”
护士哑声,意识到失言。
简韶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任由她仓皇地给自己换了外伤药,打了新绷带,挂上点滴。
再醒来,护士已经不是上午的那个了。
天花板还是麻木的铅白色。
她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意识模糊中,隋恕似乎来过,在她的床头坐了一会儿,便有人匆匆忙忙地闯进来。
“Kayla不见了。”
隋恕从她的床边站起来。
“对不起,先生,是我的失误。我去走廊接了个电话,结果……但是他们抢走她做什么呢?”来者有些茫然,“她只是一个手术助理,并不是研发成员。”
“Kayla身上有Q0113留下来的攻击痕迹。”隋恕道。
简韶在梦中迷迷糊糊,Kayla这个名字她觉得很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快到晚饭的点,庄纬过来了一趟。他关心地坐在床边,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拖了一会儿,庄纬突然说:“简小姐,今天的胸片拍了吗?我推你去拍胸片吧。”
简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在他的帮助下坐上了轮椅。
胸片室的人去吃饭了,只有一个和庄纬熟稔的年轻男人在值班。庄纬冲他点了点头,他便出去了。
庄纬倒了杯热水,递给简韶,“这里说话比较方便。”
简韶若有所思,忽而问:“你们平时都是这个样子吗?”
庄纬在她面前坐下,平视的眼睛里满是温和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