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大学生来说,亲身进入准毕业生的身份犹如被判处死缓,毕业的那一刻飘红的就业数字真正落到自己的头上,将那个满怀雄心壮志从高考考场走出来的年轻人一举击溃。社会宰割他们,家人斥责他们,学校盘算着榨干他们最后一滴油水。

在图书馆的走廊,她久违地碰到了唐宁。

“简韶?”唐宁没想到她会回学校,目光闪烁着,透露出一些惊讶与复杂。

学院将学生们分配给不同的指导老师,在班级群用一张公开的Excel表统计学生们的预计去向。

她已经看到了,简韶要出国。

“真好啊……”唐宁的微笑沉寂在昏暗的走廊,她突然蹦出来一句,“其实大家都挺羡慕你的……”

简韶想起自己在这短短一年中的经历,只是苦笑。

唐宁的话匣子却久违地打开了,说了一些考研的事情,里面夹了许多“压分、压力、压线”这样的词语。她再度蹦出一句:“如果我有钱的话,也想买个水硕,在外面混一年再回国考选调生。”

简韶知道,她们经历的事情不同,当人生走向不同的方向之时,昔日最好的朋友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并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而自己的道路终究要自己去漫步、去忍耐。她并不愿评价谁是对的,现在的果由曾经的因种下,如今只是品尝罢了。简韶能给出的只有祝福。

“还有几个月就要上考场了,希望再听到你的消息,是在考研光荣榜上,一定要得偿所愿啊。”

唐宁望着她的面容,只觉得天意弄人。她忽而低声说:“对不起”

简韶一怔,“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不是这件事……”唐宁向她靠近一些,眼眶发酸,“是为了以前,志愿者的事情。”

两人的目光相接。

“初雪的那一天我便想告诉你,可是我签了保密协议,我”

简韶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当初唐宁过来问她,要不要去做一份有偿的志愿者兼职。

因为这一句话,她遇到了实验室的负责人隋恕,和他在上一个夏天相恋。

“其实这件事不是偶然,是他们让我特意找到”

“不必说了。”简韶握住她的手。

简韶缓慢而坚定地摇头:“都过去了,不必再提了。”

一切已经不再重要。她得到了教训,也得到了幸福。这就够了。

唐宁抱住简韶,放声大哭。

暑假之前,简韶保持着每天八小时的备考与每隔一天与李慈在通话一次的规律生活。

四月五月,她陪着小祈在矢流岛接受斯科特教授的治疗时,小祈的状况实在不算好。六月后,她返回平城考试,只能通过视频问候他的情况。

胶体祈在培养罐里缓慢康复着,大部分时间沉在底部睡觉,有时候被水流冲上来,就会很不开心地将太空玻璃撞得邦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