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前任领导人属意的接班人,隋正勋的运气显然要差一些。他立场鲜明地站到了改革的一方,却在任职末期接连碰上两次天灾人祸。而闷不做声、无甚建树的司海齐在这场不可调和的矛盾中成为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会议文件中做出了这样的安排:由司海齐同志作为过渡领袖,一届任满后推举白新波同志正式接班。

自此,司隋貌合神离、司白暗流涌动的局面正式形成。而为这份文件出力最大的“四次不死”刘水白,也因立场不合与铁哥们司海齐走散。

司海齐一上位便撕破了唯唯诺诺的假面。人们惊讶地发现,他并不是想象中可以让他们以协理之名代掌政权的刘阿斗,他是卧薪尝胆的勾践,要逐一扑灭任何可能干扰他掌权的共治火苗。

作为“隔代指定”的老太子,白新波如坐针毡,惊恐万分,阳奉阴违,暗度陈仓,找到了刚卸兵权、终日郁郁的刘水白,这才有了章裕盛“红箱”里的那份保命文件。

关于红箱文件,刘水白自然没有如实叙说。他话音一转,沉痛万分:“但是,新波同志被背叛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白新波没有死在司海齐手里,反而因为个人恩怨被御用白手套文庆孔掀了老底。刘水白假模假样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严肃地说:“诸君可能都想不到,文庆孔这个逆贼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之时,并没有寻求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帮助,而是找了一位无任何挂职的年轻学生。”

“哦?”四下发出惊讶的嘘声。

“这个人,我想戴行沛同志一定非常熟悉吧!”刘水白冷笑,“你能坦白地告诉我们,你在今年2月的小气泡非法基因药物事件后强行将一批学者绑上船是为了什么吗?你和你背后的那个组织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

暴脾气的戴行沛拍案而起,怒喝:“放你娘的狗屁!”

刘水白的炮口继续对向隋正勋:“这个人正勋同志一定更熟悉,你又是否能坦白地告诉我们,你和你的这位小同学在实行这个不可告人的计划时,到底从韩居正同志的手里套取了多少对外援助公款吗?”

他没有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向会议主持人直接请求将材料呈堂公审。

形势逆转直下,会议主持出了一身冷汗。

他属实没想到今日清算章裕盛、刘水白谋逆罪的会议能够演变成一场揭短大会。刘水白从密道逃出不过短短几小时,想必也整理不出真正能一锤定音的黑材料,他只是想把所有人拉下水,让这场针对他的清算变成扩大化的混战。

材料一旦呈堂公审,意味着刘水白与章裕盛不干净,司海齐、隋正勋、戴行沛也将受到同样的质疑。时局震荡,危害的将是国家利益。

会议主持急中生智,提议暂时休会。现在是下午一点多钟,会议已经进行了足足三个小时,如果不吃午饭的话,许多老同志的身体恐怕扛不住。

大部分人表示赞成。

这是缓和,亦是台阶。给足了大家站队的机会,也给足了司海齐几人私下谈判的时间。

司海齐起身,率先走出了会议厅。隋正勋淡淡地掠过刘水白,也起身带着秘书离开了。

窗外的露水不知何时已经干了。牡丹垂着头,在直射的日光下逐渐变蔫。

隋恕回到了马南里。

琉璃露台外的海棠花快要开败了,但是地面仍是成片的浅粉色。疏于打理的大理石喷泉早已干涸,他将买来的花束插进花瓶里,观光车叮叮当当地在院子外驶过。

再过一阵子,海棠果就可以摘下来晾晒了。与白糖混煮做果脯,加入陈皮做药茶,花没了也有新的期盼。

春天开败了是夏天,夏天过去了还有秋天,秋天结束了是在壁炉边厮守的冬天,冬天消散了还会是新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