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祈干脆地回答:“没有一个好人类!”

简韶抱着手机笑起来。人们总是会将美好的品德加诸在掠夺了更多社会资源的人的身上,然后以家风与礼教来完成形象美化与阶级固化。而小祈本不需要加入这个评价体系,他应当是完全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简祈看到屏幕上弹出一句话:“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他的视线顿住。

简韶留给他一个地址:“不要管他们的事情了,离开漩涡吧。”

她的头像在说完这句话后变灰。简祈怔怔地看着屏幕。

耳边的呜咽如同盘亘在泥沼里的腐草,他将耳机拿的离耳廓稍远些。

张成龙打翻了杯子,热液渗入绵厚的地毯,简祈回过神,听到久违的响铃章裕盛来电了。

在送走了妻子、安置了女儿,确认财产都不在自己的名下后,章裕盛终于给张成龙回了一个电话。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孩子中,张成龙是他比较看重的一位。不仅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更是因为张成龙的八字极好,卦象上旺他,面相又与他极像,有着观音耳与藏珠眉。章裕盛到底不能不管他。

简祈从天花板下来打开录音设施,波频震动,只听章裕盛以浑厚、肃穆的低音呵斥道:“你在家反省得怎么样了?”

“爸爸?!”张成龙一惊,顿时不满,“爸爸,您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他的口吻令章裕盛气不打一处来,儿子太天真了,尚不知道覆灭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章裕盛此番来电,就是为了盘问儿子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他。

张成龙支支吾吾,说自己欠了别人一百多万……

“好,好,好。”章裕盛就知道张夫人的汇报必定是藏头去尾,极力遮掩。如若细纠这些年他们母子打着他的旗号做的事情,恐怕今日他就得自戕谢罪了。

“过一会儿,你叔叔去接你,你跟着他好好在寺里反省,哪里也不许去。”

“爸爸,您疯了!”张成龙对着手机大吼起来,他撕扯自己的卷发,眼珠凸起,“爸爸,难道该反省的不是您吗?如果您更努力一些,把所有事情都落实到位,这点小问题难道会让我不开心这么久吗?”

章裕盛已经不愿在他身上浪费任何时间与情绪,他看一眼钟表,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比起那些一开始就被他放弃的女人、叫不上名字的私生子,最后敲打一下儿子已经是他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能做的最仁慈的事情。

“所有行李都无需收拾,从今天开始,你的电子设备与社交账号全部停用,不许见任何人。这是命令,立即执行!”

张成龙不再掉眼泪,呆若木鸡地唤道:“爸爸?”即便他再愚钝,也能感受出章裕盛这一次不是开玩笑的。

天空泛着青木灰,张成龙揪住窗帘的飘带,恍惚间记不清自己身处哪里。他将绸带捏在手心反复地揉搓,试探性地问:“要到……什么时候?”

“到爸爸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章裕盛的口吻软下来。

他想,儿子做了这样不可原谅的事情他都能宽容以待,所以他也要容许人民对他的误解与不敬。如若他即位,必将是一位虚怀若谷的领袖。章裕盛被自己的信念感动了,他微微拭泪,啪嗒一声挂掉了电话。

简祈从桌前站起来。

他走到抽屉前,找出Ken提前准备好的联络机。

“……喂?”

“Z先生要动手了。”

简祈完成情报传递后,淡定地切回和简韶的聊天界面,琢磨她话后的含义。

他将她给的地址导入地图,发现这个地方他去过一次……正是张成龙输给他一百多万的夜店。在那里唯一可能与简韶有过交集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