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直到临终才见了云斐。

云斐并没见过他,或许曾经见过,但太过年幼,早已忘记。

躺在龙榻之上的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王朝主宰,也是他的生父,更是他的杀母仇人。

可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躺在床上,连吃喝拉撒都要被人伺候的垂死之人。

“你不像朕,倒是很像你的母亲。朕也是这般年纪遇到了你的母亲,她聪慧、漂亮、大胆,几乎具备了吸引男子的一切特质。”

见到云斐的那一刻,他便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思念里。

可很快,那份淡到几不可见的温情也很快消失。

“你应该知道当年你母亲之死的真相了吧。你倒够聪明,一直未曾再追寻下去。如今,朕要去了,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费劲挥了挥手,示意云斐靠前一些。

“你的母亲很是洒脱。她从来没把朕当做相伴终老的爱人,甚至没当成是你的父亲,只当作一段露水情缘,情起而聚,情淡而散。可她始终没弄明白,当两个人有了利益的牵扯,便再也不可能散干净了。”

云斐已经对当年有所了解,他轻声问道,“是因为毓惠太子是吗?”

圣上倒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他知道的不少。

“毓惠太子被废,死是最好的结局。他死了,朕的皇位才稳。不然便一直会有人以罪奴之子的出身来质疑朕,拥簇他这个所谓的嫡出正统。可你母亲非要保下他,最让朕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真的有保下他的能力。”

闻人竹祎,以一介女子之身,行商十数年间创下天启第一豪商的家业。

巅峰之时,她的商行可抵半个天启国库,真真正正的富可敌国,无人能及。

相爱之时,他欣赏并敬佩她的能力。

可当他登上帝王之巅后,他开始忌惮这份能力,尤其,当她还诞育下了流有自己血脉的子嗣。

有朝一日,她会不会为了那个孩子,推翻自己。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所以,他要了闻人竹祎的命。

在他们相识的第十三年,在自己还爱着她的时候。

“毓惠太子对母亲有救命之恩,何况,毓惠太子当年猎场之时身受重伤,不过残余几载寿数,他又无子嗣,谈何对你的皇位造成影响?你害怕的,究竟是皇位动摇,还是那个永远比不过毓惠太子的自己?”

云斐平静的质问,一瞬间撕掉了这位尊贵主宰者遮羞的面具。

不过,他很快平静了下来。

“朕今日让你来,是打算让你陪朕永登极乐。”

直到此刻,圣上终于吐露了他的真实目的。

他想让云斐死在宫中。

“你觉得,我会威胁到太子是吗?”

圣上略带称赞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老大和老二不过蠢材,不成气候。珍妃的母家,是这些年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朕会将他们贬黜以熄灭珍妃的野心。唯有你,你太过聪明,云氏这几年发展迅速,有重现闻人商行的趋势,而你又不受朕的掌控。所以,朕不能把你留给太子。”

云斐嗤笑一声。

一样的理由。

和当初他杀了母亲一样的理由。

怀璧其罪,当你有了威胁到他的能力,你便成了罪。

不过,自己和母亲最大的不同,便是母亲对他,终究有情。

而自己,从未信过他半分。

内室的门被缓缓推开,身着一身游春踏歌裙的祥妃周婧漪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碗药。

如今,正是她该伺候皇上服药之时了。

“祥妃,你怎么进来了?朕不是说过,无诏不得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