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时看着足下,不急不缓,就这么一步一步踏入巍峨的明堂之内。
上首之处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此刻正有一人,将尚未批完的奏章搁至一边,看着白惜时走近、行礼,继而挥了挥手,许他平身。
“小石头,大伴一走,如今,便只剩我们三个了。”
望着白惜时,良久之后,龙椅中的皇帝叹息般的感慨了一声。
白惜时闻言没有接话,而是抬眼朝上望了过去,等待着天子接下来的言语。
果然,片刻之后,在皇帝的示意下,一个捧着司礼监大印的太监走了出来,继而,郑重又小心地走至白惜时面前。
向前一躬身,他将那位象征着內宦最高权力和地位的玉印呈到了白惜时唾手可得的位置。
继而,天子的声音从上首传来,“白惜时,不要叫朕失望。”
第43章 第43章
大魏朝宣和九年,春末,内宦白惜时擢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
自升任掌印以来,东厂实务大多交于元盛、千闵代管,而她则忙于熟悉朝中大小政务,每日内阁票拟后的奏章大部分送至司礼监批红,批红过后,白惜时一一过目,认可后盖上玉印。
偶尔觉得不妥或有异议,她会招来新上任的秉笔询问一二,经二人商讨,再重新定夺。
自梁年获罪入狱,新接任的秉笔名唤周子良,是往日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二人算是有些交情,相处起来亦还算融洽。
司礼监掌印素有与内阁首辅对柄机要的“内相”之称,自白惜时接任的旨意颁布之后,当她跨入司礼监的正门,里头大大小小的太监立即起身,下跪俯首,注目着她的黑色官靴一步一步越过众人,最后,走到最上首的位置。
待白惜时转身,站定,周子良带领一众内宦躬身跪拜,“我等日后,唯掌印马首是瞻。”
“我等日后,唯掌印马首是瞻!!!”众人跟吟。
“错了。”
不急不缓于上首吐出两个字,白惜时垂目,望着匍匐的众人。
“这天下和宫中,主人都只有一个,乃为天子。大家都是为天家办事,咱家摆的清身份,各位,也不要弄错了各自的职责。”
“都起来吧。”
说罢,白惜时长袖一抬,看着众人起身,继而,转身回到内堂之中。
不知是急着表忠心,还是给她来了一记捧杀,但白惜时明白,这话若是传入皇帝的耳朵里,他恐怕未必会高兴。
皇权至高无上,没有人愿意被超越觊觎。
人心难测,这司礼监中更是鱼龙混杂,布满各方势力的眼线,不过她并不心急,慢慢观察相处便是。
从东厂厂督到司礼监掌印,相当于由武转文,白惜时不得不承认,自己也适应了好些时日,皇帝处理军机要务,她亦需随堂听政,加之阅览文书奏章,几乎日日忙到半夜,更是没有时间出宫回府。
时值半夜,白惜时盖完最后一个红印,将奏章晾干,伸手将毛笔丢回笔洗之内,辅佐皇帝这事,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好干啊!
若是想得清闲虽也可,那便是只管盖章不看内容,但时间一久,下面人难免糊弄,也容易职责懈怠。
正起身准备就寝间,小太监汤禄捧了一碟吃食,有些为难地走了进来,“掌印万安,这,这是怡嫔娘娘下头的宫女扶疏送过来的杏仁酥饼,在门口求了半天,托奴才给您送进来。”
“奴才也实在不好拒绝,才接了过来,您看……”
扶疏,又是这个扶疏,一听起这个扶疏白惜时就有些头疼。
司礼监掌印大权在握,不仅朝臣对白惜时的态度有所转变,后宫之人亦想要结交攀附,而这其中,扶疏便是来势汹汹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