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事显然已在百官中引起不小的波澜,其实有很多人宫宴当日便存疑,高台上的围栏并不矮,一个小宫女真的有那么容易失足摔落吗?
不少官员都观望着熊安的这一封折子会被如何批阅。
而帝王一烦躁,有那些投机取巧、会看眼力界的便主动站出来,帮他解决这样的烦躁。
西厂邹龙春在得知消息之后,很快寻了个由头,罗织罪名,将熊安和那小吏一起抓了起来。
皇帝知晓后没有多说什么,只安排贴身小太监带了一句话给邹龙春,那便是“需得还一个活着的熊安予朕。”
言下之意,可以用刑逼其改口放弃,但人不能死。
白惜时是于熊安、姚立被捉拿下狱后的第二日才得知此事,听到禀报后她很快起身,亲自去了一趟西厂。
王翠容死不瞑目的模样近日常浮现于白惜时的脑海,这名小宫女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分明总算就快要熬出头看到希望,却被俞昂残害,眼睁睁断送了生的希望。
白惜时顾念着皇帝的偏爱,顾念着落魄时与俞贵妃的朝夕相处,亦或者说,是顾念着所谓的内廷生存之道,没有再继续过问此事。
但现在,已经有一个人比她勇敢,比她刚正不阿,敢于质问皇权的人站了出来,甘愿为一个普通的小宫女伸张正义,讨回一个公道而身陷囹圄,白惜时亦觉得,她不能再袖手旁观。
何况这被关押的人中还有王翠容的未婚夫。这名小宫女生前极为节俭,却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了一份可观的嫁妆,满怀希冀的期待出宫后的幸福生活。
死前她万念俱灰,托付同屋出宫时将这份嫁妆带给姚立,而姚立也没有让她失望,拼死亦要为王翠容寻求一个真相。
白惜时到达西厂的时候,邹龙春始料未及、诚惶诚恐,急急跑出来想要迎接见礼,白惜时未理会此人,径直越过,叫人引路去了熊安、姚立被关押的牢狱。
阴暗潮湿,血腥之味弥漫。
熊安听见声响,于脏乱的牢房内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继而看见白惜时,嗤笑一声,显然将他与邹龙春当做是一伙人,昂起头颅撇向一边,只当是没看见来人。
而姚立不知白惜时身份,此刻见曾经凶神恶煞狱卒均对他毕恭毕敬,像是抓到唯一的救命道草,爬到白惜时的脚边,哭着问他。
“翠荣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宫女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凭什么害人者逍遥法外,翠容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闭不上眼?”
“大人,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真的做错了吗?”
白惜时静立,垂目,看着那个从栏杆中颤颤巍巍伸出,布满伤痕却又紧紧攥住自己衣摆之人……字字泣血!
“你没有错。”
临走之前,白惜时回答了姚立四个字。
步出西厂,抬首,白惜时望向天边那一轮红日,它将巍峨的皇宫笼罩在一片光辉璀璨之中,却似乎,也无法照亮当中的每一寸晦暗之地。
是啊,每一条生命都应当被尊重。
沉吟片刻,白惜时没有回司礼监,而是径直去了天子所在的勤政殿。
出乎意料,此刻勤政殿外站着的官员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不少,门口的小太监见此情状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发现白惜时回来,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赶过来声称圣上正在寻他。
原来,熊安虽官职不高,却廉名远播,这些官员都是知道熊安被捕自发过来想要请皇帝收回成命。皇帝得知后自然极为不悦,欲叫白惜时将他们打发走。
白惜时被小太监引入了殿内。
年轻的帝王坐于龙椅之上,此刻正眉目紧锁,发现来人,居高临下望了过来,“都打发走了?”
白惜时一步步走近,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