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老人参差不齐的歌声惊飞了梁上的燕子,在某个破音的高潮处,李爱国突然抓起桌上的军用水壶猛灌,却呛得水从鼻子里喷出来温婉这才注意到水壶布满弹孔,壶嘴的豁口像张残缺的嘴。

“那天晚上我们打算趁着夜色悄悄接近桥梁,本以为能顺利完成任务,可刚靠近就被伏击了。”老张声音哽咽,“他们躲在暗处,火力全开,我们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

李爱国也沙哑着声音,“我们身边不断有战友倒下,可没一个退缩。为了让主力部队顺利过河,我们潜在水里,让战友从我们的肩膀踩过去夺取桥梁。”

“那天很冷,我们几乎冻得快要僵硬了,可我们不敢放松,怕过河的战友摔下。”老周接着道,“可还是冻死了不少人,而我们头上的枪林雨弹让前面的人倒进水里,后面的人哭着继续爬行。”

老周的话说完,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赵恒熙拿着采访稿的手攥得紧紧的,突然明白这场采访有多残酷。

她和温婉自认口才不错,可在此刻都说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

让老兵回忆峥嵘岁月,也是让他们重新撕开心底的伤痕。

有些痛怎么可能因为时间而淡忘?

那些越刻骨铭心的痛往往越说不出口。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挂钟沉闷的滴答声格外响亮。

温婉眼眶泛红,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给每位老人的搪瓷茶缸里续上热水,动作轻柔得如同生怕惊扰了那些沉睡在记忆深处的亡魂。

赵恒熙给几位老战士递上纸巾。

李爱国接过纸巾擦掉泪水,才接着道,“那天打了十余个小时,我们成功抢夺了桥梁,给主力部队创造了前行的条件……后来……”

李爱国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后来历史上总结这场战役……只是短短的一百余字……

可你们知道吗?这字字句句的背后……是我们的战友……我们的战友啊……”

李爱国失声哭了起来,“……你们知道吗……他们最小的才十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一二岁……”

“就这样没了……”

“小……小山东才17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