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司机开到傅闫发的位置,却依旧找不到人,赵恒熙便朝他发送一个位置共享的信息。

不一会儿就提醒傅闫加入位置共享。

赵恒熙根据共享的地图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了一条小巷。

入目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搭配着黑色的西装裤,笔直且精致,像不食烟火的贵公子,跟这破旧的小巷莫名不搭。

傅闫站在阴影里,眼镜片挡住了他打量人的眸光,他指尖夹着半支香烟,火星明灭间映出衬衫袖口若隐若现的袖扣那是新闻司勋章改制前的旧款。

“赵恒熙?”他的声音清润,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恒熙点头,立刻确认眼前男人的身份,“傅司长?”

傅闫点头,“跟我来吧!”

说完他转身走在前面,似乎对这一片胡同格外熟悉。

赵恒熙紧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来到一家胡辣汤粉店。

他随意地拉开其中一张凳子坐下,全然不担心自己的昂贵的西裤会弄脏。

赵恒熙没说什么,也拉开另一张凳子坐到他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擦得明亮的小方桌。

“老李,来两碗胡辣汤。”傅闫扬声道。

“好咧!”老板似乎跟傅闫很熟,不一会儿就端着汤过来。

赵恒熙这才发现店老板的脚是瘸的。

她正要站起来上前去帮忙,却听见傅闫道,“坐好!”

李老板很快就把两碗胡辣汤端上来,笑道,“这位同志要配什么肉菜吗?”

赵恒熙摇头,“不用,谢谢!”

一大早出发,在飞机上吃了个餐包,这会儿她确实有点饿了。

舀起一口汤入口,味道……一般。

没有特别好吃,但也不会难以下咽。

赵恒熙有些搞不明白,傅闫让她一下飞机就赶来这里吃胡辣汤是什么用意?

但秉着他不说自己就不问的原则,赵恒熙默默地喝完一碗胡辣汤。

胡椒下得有点多,喝到最后觉得有点重。

她看傅闫喝了几口就没喝了。

再看着自己喝光汤的碗……

嘴角抽了抽,到底是自己太实在了。

傅闫看她喝完,站起身扫码付钱,一碗8块钱,合计16块,倒也不贵。

傅闫率先离开小店,赵恒熙跟着起身离开。

沉默了一路,傅闫突然开口,“老李是当年揭开津县拆迁案秘辛的记者,他的脚就是在那时候断的。”

赵恒熙突然明白他为何让自己一下飞机就让她来这里喝胡辣汤了。

“你做好成为一名合格新闻人的准备了吗?”傅闫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也有可能像老李那样断腿。”

赵恒熙直面他的审视,眼也不眨,“从我想当一名记者开始,就已经知道一名合格的新闻人是什么样了。”

“新闻人的笔是揭开真相的刀,也是为老百姓撑开公平正义的伞。”赵恒熙道。

傅闫盯着她的眼睛,镜片后的眸光在晨雾中晦涩难辨。

远处传来洒水车的轰鸣,巷口槐树正在抽新芽,嫩绿的枝桠掠过他肩头的晨光。

他忽然抬起手,摘下眼镜对折放进裤袋里露出左眼尾一道两指长的淡褐色疤痕,像干涸的月牙嵌在骨相凌厉的侧脸。

“十年前津县拆迁案,我是老李的责编。”他的指尖划过疤痕,衬衫领口滑落半寸,锁骨处露出一道大约四五厘米长的伤疤,“开发商雇的推土机碾过来时,老李把我推开了。”

赵恒熙瞳孔微颤。

新闻司史料里记载着那场震动全国的拆迁血案,却没提过主笔记者致残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