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青说的那些东西,每件都是扎在她心头的尖刺,但这种尖刺扎下来时太理直气壮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这尖刺从何而来。

她只能怨恨自己的命为什么那么不好,嫁过来没几年丈夫就死了。

自己为什么又那么不争气,没能为夫家诞出一个可以延续宗脉的男儿。

亲戚叔伯又太可恨,丈夫刚死就要相逼。

如果她丈夫没死多好,如果她生的是个男儿多好,如果她能像陛下一样,除掉所有远房子侄,以女人的身份,牢牢掌握住自己在夫家的权力多好。

但她从没想过还有这招,立母户,直接就成为刻在律法里的正当家主!

若人极饿,在巧克力里掺点屎也会毫不犹豫吞下。

更何况母亲是一个男权社会使劲想抹去,却怎么也抹不去的顽固符号。

不管怎么削减母亲的地位,使子不以母为母为父妻,使子弃生母奉父妻,母亲还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对孩子产生天然的影响力,没有礼教只有母亲的庞大下层更是如此。

改父户为母户,除了原为户主的父会犯嘀咕,其他人都希望他赶紧闭嘴,我们要分田,事那么多不分了怎么办!

而父作为男权强捏出来的伪母,其实是不可再生资源,消耗完旧世界之父,登州就没父了。

冯玉珠愣在原地很久,脸上是半抽不抽的表情,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

等反应过来,一头磕在地上,声音激动得都颤了:“民女谢公主再造之恩!”

叶奚青再次把她扶起来,微笑道:“不必如此,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