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作为风头最劲的官场新贵,自然也少不了宴饮交际,为了筹备这场赏花宴,裴府上下准备多时了。
园中的下人,来来回回修剪着花圃,搬运着宴饮用具,务必让每个来赏花的贵人都尽兴而归。
这样的盛会,一直吃斋念佛的裴母,也从佛堂里出来了。
看着自己儿子,有气无力地问:“那位关家小姐怎么样了?”
裴钰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件事,恭谨道:“一直养在偏院,儿子从未碰过她。”
洛京如今盛行佛法,裴母捻着手里念珠,精神疲惫道:“我们一家遭逢横祸,都是关贼作梗,他见势不好,居然卖女求荣,实在是寡廉鲜耻之辈。”
“她父亲犯错,原与她无关,是非公道,应该分得清清楚楚,你不要过分为难于她。”
裴钰听着母亲的话,心中异样。
起初他怀着滔天恨意,迎仇人之女入府,却没想到在见到真人时,竟再不能将那人的样子从脑海里移开。
他心中恼怒,粗暴地将她扯在地上。
可自那之后每个梦回,他都会回忆起女子惊慌失措的脸。
裴钰羞耻极了,想不到从不近女色的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仇人之女时时记挂。
这种杂念越深,他对那个女人的恨也越深。
所以面对下人拙劣的把戏时,他没有拆穿,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被施刑,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心中的杂念剿尽。
可是一旦动念,又哪那么容易清除。
看着她弱柳一样脆弱的身体,悲情地倒在地上后,裴钰还是攥紧了手指。
裴家人的鲜血,犹在眼前,他却因为仇人之女的几个眼神,就心中动念,如何不可恨!
两相交加,裴钰几乎把手指捏断,转身离去,冷漠地开口:“送她回去。”
他不愿对她露出温情,又不愿看她受苦。
下人拿不准他主意,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直到今日母亲提起此人,裴钰才想起,他竟然有一个多月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她现在怎么样?她的伤好些了吗?她眼中流下的泪,还如当时吗?
“钰儿、钰儿,你在想什么?”
听着母亲的呼唤,裴钰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回过神来,赶紧在母亲面前告罪,随后又突发奇想地问:“母亲因关贼,在宫中吃了那么多年苦,还会对仇人之女心怀怜悯吗?”
裴母念了一声佛号,告了一声罪。
她的手指都是多年劳作的痕迹,神态却依然平静:“我已无意纠缠进这世间纷扰了,只希望你和玥儿能平安喜乐。”
“种下的罪孽越少越好,说实话,你现在的官职,就让母亲有点害怕。”
裴钰:……
他知道母亲的意思,他如今的官职,和当年的关父一模一样,他要做的事,理所当然也和当年的关父一模一样。
裴氏世代清名,居然出了他这么一个“天子恶犬”,上告祖宗,恐怕也让裴氏先人蒙羞。
但他不想再看母亲受苦,不想再看大姐被夫家欺凌,他要重振裴氏门楣,不管用什么手段!
就算从此被世人鄙夷唾弃也没有关系,他不求虚名存世,但求无愧于心!
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裴母知他心中之苦,只能叹气:“那三日后,你要宴请谁呢?”
裴钰正色道:“是南康王世子。”
裴母一顿:“现在这个时节,以你的身份,并不适宜。”
裴钰面色不改道:“昔年在南康舅父家时,舅父身为长史,与南康王多有往来。”
“今南康王奉召回京,儿子若表现得和南康王毫无关系,反而显得虚伪,陛下恐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