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就微弱的透了过来,勉强映晃在榻边垂落的金线纱幔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轮廓。
姬寅礼在榻间些微侧身,指背轻拂开金线幔帐,微抬眼皮斜乜向临窗的方向。
夜风徐来,烛影摇红。
临窗持矢投壶之人腰身挺秀,面容专注,饶是神情带有倦意,却仍在咬牙坚持着投掷。可投掷结果却不尽人意,箭矢十有九回必中途而落,便是偶尔能有一箭侥幸投至壶前,那也必会擦着壶口而过。
虽结果如此令人懊恼,可对方却不灰心丧气,轻叹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腕骨后,便再次抽出一矢,目测壶口距离一番就又一次奋力投掷过去。
瞧起来,倒真有些韧劲。
大抵是长时间的投壶动作让其有了热意,但见对方摘了官帽轻放置案上,也就完全露出了那张皎如玉树的清隽面庞。周遭摇曳的烛光朦胧迷离,笼罩在其细汗淋漓的面上,仿佛给那白皙的面皮罩了层融融的暖色。
姬寅礼的目光不可控的落在她额上的细密汗珠上。遥看着那莹润的汗珠自皎月般的面庞滑落,沿着颈线一路没入衣襟领口,好似向下浸入了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中,他眼底的眸光不由转为深暗,喉结亦随之重压下去。
这一刻,周遭的气息都好似粘稠起来。
明明此刻两人相隔甚远,他却总觉得那股幽淡的山茶花香在笔尖缠绕,好似与寝榻间清苦的沉木香绞缠相融,最终融合成新的气息。简直是,搅得他不得安宁。
姬寅礼压抑着几分粗息,抬手将绸缎寝衣襟口用力拉扯来,就这般敞着大片雄健的躯膛。
不见人时总觉得空落,见了人又觉心尖被细钩挠似的痒。
左右都绞得他心火难消,极不舒坦。
他观自己如今情态,似被从前更甚了几分,不由怀疑是压制太过的缘由。须知世间之事,多半皆是愈抑反张,其势愈烈,尤其是诸如此等有违伦常之事,更是愈逃避愈显禁忌之趣,云雾朦胧间反倒让人愈发渴求。
所以,倒不如坦然相对,或许执念反倒会消淡。
再者,这些时日他亦想得很清楚,自己绝无断袖之癖。
退一万步说,就算到了床笫之间,他至多只能接受对方衣衫半褪,半点接受不了与其裸完全裎相对。
每回如斯一想,他内心防线便也稍稍松懈许多。
既突破不了底线,那坦然相对又如何?他完全可以试着将那份禁忌之渴求,化作成对爱臣之赏识与爱重。
念及至此,姬寅礼内心愈发的豁然开朗。因着深信己身之定力,他毫不怀疑,在不久的来日,困扰他的这等畸形情态定会烟消云散。
如斯,便皆大欢喜了。
陈今昭在静谧无声的环境中又投掷了一矢,毫无疑问,箭矢软绵无力的中途而落。至此她已心虚气短湿汗淋漓,右边胳膊腕骨皆酸痛难忍,再投一会怕真有些撑不住了。
正在她担心的想,若等会她当真再抬不起胳膊了,那人知晓后会不会因此觉得她偷奸耍滑、进而借此惩戒她时,寝榻帷幔间却突然传出了动静。
“几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