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了三五本折子后,他又开始觉得殿内静的让人不适,便随手招来殿内伺候的一个宫监,让其说说宫内宫外发生的琐事。
偏这个宫监被刚才刘顺那一幕吓住了,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姬寅礼也并未恼,命人取来了丁子号密录,令其来念。
东缉事厂搜罗的密录按重要性分为甲乙丙丁,丁字号密录记录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顶多听个乐子。朝中重要的机密要闻,则会被录在甲子号。
那宫监这才不似刚才那般惧怕,小心捧过密录,尖细的嗓不高不低的念着
“工部六品刘主事之子欠赌坊百两未还,遭债主堵宅要债。”
“国子监王助教当值饮酒,授业时大放厥词,言语中对朝局多有不满。
“吏部员外郎”
大抵是这宫监的声音着实难听,姬寅礼只觉耳膜鼓噪,莫名让人心烦意乱。
正待叫停之时,他突然听到那宫监又念到
“翰林院从五品鹿侍讲,于七月下旬休沐日夜宴同僚陈侍讲,招妓饮酒,席间欢愉不断,尽兴方回。”
朱墨在折子上留下了重重的一道红痕。
姬寅礼拿过密录,目光在招妓二字上停留许久,半晌,方问:“席间的具体言语、行止,可有?”
那宫监余光扫见千岁殿下的脸色不大好看,慌忙捧着密录翻找,手忙脚乱找过一通后,依旧没有。
东缉事厂一般只会详细密录下涉及朝中政务、不利于皇权言辞、权贵秘辛等,至于一些不重要的言语行止,譬如吃酒玩耍等,大多都不会记录在案。
姬寅礼没有再让宫监继续念下去,他自己亦重新拿了本折子翻看。可折子上满当的黑字,他却好似只看到那两字。
两字宛如细细密密的钩子,恨不得将他心肠给拉拽出来。
当外头正浑身透着冷汗、身上阵冷阵热的刘顺,被告知殿下让他进去时,他猛喘了口气,好似从十八层地狱重新拉上来了般。
尤其当他从那宫监寥寥几语中听出大概后,更是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大监,快些进去罢,殿下等着呢。”
刘顺却摇头,反而朝殿外的方向走远些,“叫人拿板子,先让我受二十杖再说。”
34 第 34 章
公孙桓翌日得知东缉事厂的职责被一分为二,分别为监督百官与搜集情报,由他来负责前者,而刘顺负责后者时,心里并无异议亦无意外。
作为皇权直属稽查机构,东缉事厂的权利不可能全权落入一人手里,他被分权是迟早的事。况且随着稽查机构的运转日益成熟完善,其下辖早晚也会设南北镇抚司,用于缉捕刑讯涉及皇权的特殊案件。来日各部相互独立又相互牵制,是皇权制约臣僚的最佳利器。
再者,如今他也不过是暂管稽查事务,待来日殿下有了更好的接手人选,这部分事务他便不会再插手半分。毕竟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处理内政的良相,而非皇权手里的利刃。
因而,无论是刘顺或是其他哪个来分他的权,只要是殿下看好的人,他都半分意见都没有。
刘顺是踏着清晨的露水回的宫。
通往上书房的这一路上,不少宫人都瞧见这位御前总管不同以往的和善模样。虽不知何故他走路瘸拐的厉害,但干瘦皱巴的面皮却都笑得舒展开来,腰杆似也挺直了不少,整个人透着股意气风发的味。
刘顺可不管旁人隐晦或试探的打量,如今他可算是迈出了一大步。其实,他又何尝不知昨夜之事的凶险?只是他本来与殿下就没有十年同甘共苦的情分,若再不争不抢,只按部就班的伺候,那他何时才能冒头?
看似他现在身为御前总管风光无限,可凭借的也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