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忧心二者水火不容,还是忧心后者来日尾大不掉?
午时,授业结束的陈今昭等人,抱过各自的书卷,在众武官的目送中离开了西偏殿。
回翰林院的一路上,三人面上皆是轻松的惬意。
“今昭,你的提议是对的,咱们授业确是要因材施教。”
鹿衡玉感慨着,今日他对此深有感触。刚在西偏殿,在有了陈今昭的打样后,他与沈砚接下来的授业过程也十分顺利。尤其对比第一次的授业情形,殿内的进学氛围不知好上几许,那些武夫们也活跃了许多,不仅配合着朗声诵读,还愿意动脑子思考去问他问题。这也当真让他有种初为人师的惊喜了。
不由又转脸看向陈今昭,玩笑说,“我觉得你从前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一个猴一种栓法,栓对了万事不难。”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大笑了两声,实在是因为,当初陈今昭对他说这话的时候,所指的是他那蠢父继母与庶弟他们。
陈今昭笑了笑,又难免有些莫名心酸的叹口气,“其实阿塔海他们要的,也不过是个尊重罢了。但”
后面的话她也不好明说出来。时下文人的通病,就是瞧不起粗鄙浅陋的莽夫,就连历朝历代的朝堂中,也是文臣地位高高凌驾于武官之上。国朝崇文抑武之风由来已久,文人的高高在上已经刻在骨子里,恐怕就连武将自己,骨子里也都不自觉看低自己一等。
“说来,谁也不是天生反骨。成日跟人对着干,气人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气己?他们若得不到尊重,又如何能够回馈对方以尊重呢?万物相因,不外如是罢了。”
鹿衡玉与沈砚闻言,一时间皆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
现在想来,为何陈今昭能寥寥几句,便能打开那群莽夫的心防,所凭恃的不正是与对方的平等交流,而非高高在上的审视?
而这种审视是融入骨子里的,是无法自视的,会于言行神态中不经意间透出丝高人一等的睥睨来。扪心自问,自己面对那群粗莽的武夫时,当真没有过哪怕一丝半点、居高临下的睥睨吗?
“枉我自诩熟读孔圣之言,却忘了孔圣人有教无类之训,竟也将学生非为三六九等。”沈砚叹息一声,停下脚步,朝陈今昭郑重的敛袖施礼,“承蒙贤弟诲启,砚铭感五内。”
鹿衡玉也朝她施过一礼,几多感触。
陈今昭赶忙扶他们,“别别别,怪不习惯的!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们能有所悟,那是你们悟性好。”
鹿衡玉笑着拍下她肩膀,挑挑眉,“这回休沐,我在玉春阁定位子,你来不来?”
“来!”陈今昭回答的毫不含糊,有狗大户的便宜不占,那她是王八蛋啊。
他转而又问沈砚,但沈砚休沐日要去拜恩师,抽不出空来,于是鹿衡玉就约他下次再聚。
今夜的月色不似昨夜的明朗,天上层层乌云遮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似有夜雨将至。
昭明殿里,姬寅礼与公孙桓对坐小酌,谈当下朝局,也说往昔岁月。
酒过三巡,两人不免追忆起那些年铁马金戈、浴血奋战的光景。那段岁月,难熬又难忘,从主公到兵士,每个人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身侧的战刀,随时准备挥向犯境的夷虏。每个人身上都压着紧迫感,因为一旦挡不住夷虏的凶猛攻势,那西凉这方他们那会刚占据不久的地盘,将必失无疑。
最终,西凉还是被他们牢牢占据。
只是,他们也为此付出诸多牺牲。
可以说他们在西北的这些年,光是西凉一地,就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有慷慨悲歌,亦有豪迈雄壮。
忆起当年埋骨西凉的旧友,公孙桓不由潸然泪下,姬寅礼隔桌拍拍他的肩,“逝者已矣。文瑾若泉下有知,见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