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昭抬了眸看她,难掩倦怠,“袁二娘,你到底懂不懂,何须他纡尊亲手砍你。只要你我今夜之事传出,纲常礼教都能吃了你。”
“可是昭郎,没了你,我要这条命干什么”
“袁二娘!”陈今昭罕见的疾言厉色,见对方双肩发颤无声饮泣,却又不由得软了嗓音,“二娘,从一开始我就与你说得很清楚,我对你无意,只拿你当自家妹妹看待。”
她初遇袁妙妙时,对方也不过十四岁,正是如今稚鱼的年龄。那时,她是真拿她当妹妹看待的。
袁妙妙摇头,又哭又笑,“你拿我当妹妹,可房里还有个表妹,家中亦有个亲妹,你怎么就这么多妹妹”
陈今昭只觉一股无力感深深席卷全身。
“二娘,往前看,好生过日子罢。”她起身,离开前,又疲惫的叹息一声,“莫要再找我了,二娘。不妨就当此生彼此从未遇见过,日后就各自安好罢。”
袁妙妙痴痴的望着那踽踽独行的背影,许久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昭郎,你总是这般,柔软多情,又心硬绝情。
恨你,不能心软到底,也恨你,不能绝情到底。
袁妙妙回了东街府上不久,她夫君李鹤轩就怒气冲冲的踹门而入。
“你刚去哪了?”
“关你什么事。”
袁妙妙厌恶看他一眼,继续对镜卸着钗环。
“袁妙妙!别忘了,你可是有夫之妇,你”
“行了,没事快滚出去罢,以后没我允许,不许踏进我屋子半步。”
袁妙妙嫌恶的挥手,宛如驱赶蚊蝇,直激得对方脸色扭曲,咬牙握拳猛上前一步。她从铜镜中看到,面露嘲讽,“李鹤轩,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没本事还想窝里横,给他脸了。
当初要不是他舔着脸在爹爹面前大献殷勤,她爹又如何会枉顾她的意愿,强势逼她嫁这么个趋炎附势的恶心玩意。若不是爹爹勒令她,必须在为李家诞下子嗣后方可归京,她当真是连见他都嫌污了眼睛。
眼见李鹤轩青紫交加着脸杵在那,恶狠狠的盯着她,袁妙妙沉下脸,啪的下将首饰拍在梳妆台上。
“快滚!别忘了,你住的宅子我袁家安置的,你的官职也是我爹给奔走谋来的!”没卵的东西,还妄想在她面前耍威风?况且本来今夜她就气不顺,偏他还过来上杆子找骂!贱得慌。
李鹤轩到底忍着屈辱退了出去。
不单是因为岳父大人是他的授业恩师,更因为那袁妙妙的外祖父是一方封疆大吏,足够让他不敢动她半分毫毛。而且又何止是他,就看他岳丈的后宅,这么些年来,可见半个庶子庶女?
不过就算袁妙妙不说,当他心盲眼瞎不知她去见了谁?该死的淫/妇!还有陈今昭,他怎么也不去死,一对奸夫淫/妇!
陈今昭回家收拾妥当上榻入睡时,夜已深了。
幺娘却兀自坐在榻边背对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今昭望着幺娘沉默的背影,脑仁突突直跳,很不想证实心中那个猜想。今夜,自打幺娘发现她脖间的齿印后,情绪就一直不大对。
其实从往常的一些细微之处,她不是没有发现诸此征兆,只是皆被她无意或刻意回避了。
当初她就怕会出现类似今日这般情况,所以在幺娘嫁她之前,就与之说清成婚只是权宜之计,来日无论对方是寻得良缘和离再嫁或是想带着孩子自立门户,她都会鼎力支持绝无二话。
当然,刚开始不知彼此性情,她没对幺娘坦白身份,只道自个是天阉,以此来掩饰平日的一些异常之处。直至某日深夜,被梦惊醒后的她愕然发现躺在她胸膛熟睡的幺娘,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方隐约察觉出幺娘的一丝不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