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愧疚。原前好容易能帮衬郑斯琦些什么,到底照顾着郑彧的一餐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事儿总来的不凑巧,精力一下给占了满满当当,还是得让孩子再回头去吃她不喜欢的小饭桌。郑彧太小,和小五子完全不一样的心性儿,骄纵的既天真又可爱,他总觉得过意不去。又不能麻烦林双玉兼顾着旁人的孩子,那更不像话。
林双玉掸开了眼跟前儿碧色小山丘似的毛豆壳子,抬脚又拖鞋渐儿触了触小五子的背,“伢儿,捡不到不捡了,里屋念念书去吧,饭好了奶叫你,去。”
小五子伸了只黝黑的胳膊上来,攥紧着拳悬在台面上方,五指一松,落了两三颗豆米下来,“哎。”
家里摆花的架子空空荡荡,乔奉天几乎矫情地不愿过多的驻足去看,一看就觉得家没了,一看就觉得属于自己的那个地方给风刮跑了。无解的情绪,那捧摆着的半萎的红掌,只能消解下一半。
“哪儿去了一大早,预报着有雨也没带伞。”林双玉抹干净了手上的飞毛与细土,走过来替乔奉天擦。乔奉天是矮,可比林双玉,总还是要高上小半个头。
“有点儿事儿。”乔奉天没法儿解释的详明,含混带过。他弓下点儿膝盖,近乎是在讶异的情绪里,默不作声的体味对方这难得地好言好语,温存温柔,“晚饭我去送吧,您瞧着小五子写作业,晚上就早点休息吧,明儿不是拆线么。”
“再说。”
林双玉按按他的肩,嘀咕了一句,“再蹲点儿,觉着你是不是长了……”
乔奉天不太敢动,僵着身子曲着腿,小心翼翼,任林双玉把毛巾从他的发顶揉搓到发尾。她这辈子都不知道温婉怎么写,故而使的力气也不小,乔奉天能感觉到头皮向后一扽一扽的牵痛,在理发店里这手法一定会令客人愠怒不满地提出异议;可那牵痛此刻看,当间垂着一挂朦胧的雨,痛觉弱化,犹还显得温柔包容。
错觉也可以,稍纵即逝也可以,乔奉天一早学会了理解当下。
“又瘦了伐。”林双玉干燥地指腹摸索上乔奉天的下颌角。下颌线明显的人,显得凌厉不通达。
“没有吧,一直不都差不多么。”乔奉天捻开嘴边的湿发。
“累啊?”
“没有。”乔奉天摇摇头。
“医院哪能睡得好哟,窄巴巴小行军床,哪能舒服呢。”林双玉从发尾擦到衣领衣袖,“你哥半夜一有动静,你不还得跟着起,一会儿一觉的,哪能好。”
乔奉天没吱声。
“今儿早上,我问医生了。”林双玉手下的动作跟着言语一起停顿了片刻,“他也是半遮半藏,说脑损伤回家调养可以,能说话一切就好说,骨折牵引也不是个大问题。”
乔奉天转头看着林双玉,一时像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阿爸一个人在郎溪不行,我得回去,你哥在这儿是负担你忙不过来,我想着。”林双玉把手里半潮的毛巾叠成齐齐整整的方块儿,“把你哥带回郎溪去,医院里躺也是躺,在家躺也是躺,何必把钱当水似的哗啦啦往外淌着送呢,咱不是那样的人家。”
“您开什么玩笑?!”
“我什么开什么玩笑?我从来不开玩笑。”林双玉蹙眉,“你晓得现在大医院病房一天什么价,你晓得他们你来来回回两头跑浪费掉多少时间,护工咱们是请不起,请得起你晓得又要多少钱?”
“钱够!”乔奉天跟着皱起眉望她。
“够?够什么?够个屁!钱哪有够的时候?你哥一场手术一周ICU就几十万,你往后住院费算不算,医药费算不算,来回路费食费算不算?这房子你能久住么?人家让你接着住人是客套,别人的地盘你个前户主总占着像话么?你租房子又是一笔,咱们住又不能租小,那是不是钱?那是不是花销?小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