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利亚的心脏便会绞痛得战栗。
“呼”他调整呼吸,试图暂时平静下来,他该去干活儿了。
前阵子,子爵以他为模特绘制的油画在贵族老爷们的小圈子里广受赞誉,他的主顾终于不止子爵一位了,另有几位不甘为平庸模特所拖累的画家向他提供了工作。他们未必个个都像子爵那么阔绰,可西利亚迫切需要金图尔苏来填补药剂师钱袋里的黑洞,只要有金币拿哪怕一枚他也会硬着头皮过去。
况且,也不是每个画家都要求模特tuō衣服,有时候西利亚只是穿着他的粗布衣服坐一下午,就有金币拿。
西利亚俯身穿鞋,利落地系紧细皮绳绑腿。
忽然,西利亚察觉到什么,脊骨仿佛忽然攀附了一团蠕动的阴冷湿粘之物,像绵软的爬虫落在身上,本能地,他抬手朝背上拍了拍。
这一拍落空了,西利亚回头,见道文一如既往地抱膝倚墙,自正后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阴冷感倏然消散,西利亚检查地面,一只干瘪得不比指甲大多少的甲壳虫正在惊惶逃窜。
西利亚舒了口气,踩死了它。
第3章 缪斯(三)
菲丽斯旋开一枚小圆锡盒。
“我恐怕你得来点儿这个,”她的嗓音柔和,沙哑得恰到好处,像低音提琴,“是老爷吩咐的。”
小圆锡盒中是凝固的艳红脂膏,由蜂蜡、蜜油与碾碎的胭脂虫融烧调和出的……唇红。
流莺的爱物。
西利亚裹着凌乱的蕾丝白纱,双腿交叠,模仿人鱼尾的姿态,一头白金色的半长发尽数披散,在柔光中美得雌雄莫辨伯图斯子爵是个老变态,近日来他沉迷于逼迫纤细美貌的少年模特们假扮少女,那错乱颠倒的背德感似乎比真正的少女更能激发他的所谓“灵感”。
西利亚对此早已羞耻得近乎麻木,他像一尊关节可动的陶瓷人偶,任菲丽斯勾起他的下颌,用小指自唇珠向左右抹开一团湿润黏腻的脂膏。
菲丽斯的小指将他的嘴唇抹得微微拉伸、变形,像春光中遭人蹂躏的蔷薇花瓣。
涂好唇膏,菲丽斯用五指虚虚托住西利亚的下颌,端详片刻,悄声哀叹。
“……漂亮的孩子。”
那些事她见得太多了贫穷而美貌的少年少女们,像一群在旱季渴得昏了头的幼兽,在金币与yu望的沼泽边嗅闻,满以为能把握好分寸,把小肚子喝得圆溜溜的并全身而退。
可时日久了,耻辱感往往会在威吓与诱惑、鞭笞和蜜糖的轮番攻势下日益迟钝……从溅到鞋面上的一滴污水到泥足深陷,从羔羊般纯洁羞涩的少年堕落到疲惫麻木的男ji,有时甚至用不上几个月,而贵族老爷们的画室正是腐蚀“羔羊”的温床。
菲丽斯了解那群荒唐的老山羊,他们大肆谈论线条、光影与色彩,却恨不得扭头就把画布舔出窟窿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