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辛实的脸色愈加苍白,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金银吓了一跳,快步走上来,一只手拎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沙地上拉了起来,辛实瘦,他拉他就跟拎小鸡仔似的。

辛实心里头跳如擂鼓,这下可怎么办,他两眼无神,简直是有些绝望了,他怎么这么笨,下船都能下错地方,这下可怎么办,还没找到大哥,他先把自己给弄丢了。

“别慌,我三叔来接我了,你先跟我走,我求我三叔去替你问问!”金银有些不忍心地看着辛实,像是看一只被雨淋湿的猫或者狗。

一语惊醒梦中人,辛实茫然地扭过头来,顿时镇定了许多。异国他乡,举目无亲,金银却肯伸手救他一把,说实在的,这简直跟救命没有差别了,辛实朝金银连声道谢。金银摆了摆手,领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

折腾许久安顿下来以后,辛实得到一个噩耗,他必须要在马来亚暂时停留一段时间。

这是金银的三叔在第二天给他带来的消息,那会儿他已经在金家的房子里头落了脚,是座四层的骑楼,说是骑楼,却并不像福州那边的楼那样紧凑,楼体宽宽大大,到处都是高而阔的窗子和门,并不为装饰,而是为了人为地多多制造一些穿堂风。装潢则是入乡随俗地非常华丽,花砖、绿墙,许多的龟背竹,光玻璃就有好几种颜色,跟万花筒似的。

金家人口多,金银到了这里,也只能和表弟住一间屋子。一间屋只有两个床,辛实并不想挤占金银的床,说自己可以打地铺,金银不让,硬给他匀了一半床铺。

其实金银那么壮实的身躯,那张简单的绿竹床也只勉强装下他一个人罢了,幸而辛实在船上饿瘦了,两个人就那么头和脚倒着睡,也凑合着睡了一夜。马来亚白日热得像火炉,夜里也并不凉快,他们一直在出汗,湿热的汗水薄薄地贴在身上,像裹了层湿布,早上起来,两个人都蔫得不愿意做声。

马来亚和暹罗确实挨着,三叔告诉他,两颗大门牙那么近,可是通航的船也并没有那么多,即使有,近一个月里,能买到的船票也都贵着呢,要走,最好是过一两个月瞧一瞧,买张便宜的船票。

讲到这里的时候,三叔打量了辛实一眼。辛实颇有些局促,捏了捏自己破了口子的衣角。他明白人家的意思,自己一看就不是手头宽裕的人,人家已经仁至义尽,办法是有,可是你没钱,行不通。

马来亚也是去年才太平下来,战后重建的城市物价都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辛实理解,因此心里头再着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

金家的人很客气,做生意的,嘴巴都动听,告诉他让他只管住下。可辛实心里头有数,连金银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去做事,他算什么,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怎么能好意思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给人家家里白添一张嘴。

第三天,他一大早的,也跟着金银一块去做事。

金家是跟着一个新加坡的大老板做装修,可惜此老板不卖木材,辛实无法发挥所长,也就跟着金银从卸货做起。可他这个人,太不争气,金银一个肩膀扛两袋沙不带喘气,他不行,背一袋都够呛。

其实他并不虚弱,从前学做木雕,两手环抱那么粗的树根他一个人就能扛起来,可扛沙袋不一样,一袋沙的重量跟金银的体量一般,那是死死地把人往地里压。

候船厅里遇见的那个扒手十句里有九句是在哄骗辛实,只有一句是真,命不够硬,勿下南洋。

辛实对此十分羞惭,管搬货的金二叔叹了口气,只好叫他跟着去学做泥浆工,就是搅洋灰,搅和完抹到瓷砖背面,往光秃秃的墙上贴。

果然是给富人老爷做装潢,像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修房子能砌出四面完整的墙,做出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就谢天谢地了,就这还要东拼西凑地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