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咳一声,道:“陛下不必太过忧心,这种事讲究一个情之所至,水到渠成,急不得的。依我之见,您首先得让对方知道您的心意,表明自己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言之有理,接下来呢?”萧明烛觉得总算讲到点子上了。

谢清棋略微思索,道:“之后您就多与她相处,无微不至百般关怀。”

察觉到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谢清棋的耳尖又红了几分,完全不敢去看视线的主人。

萧明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正在此时,黎淮音再次问:“陛下,您是不是该回宫了?”

萧明烛好笑道:“首辅大人,这是你第几次赶朕走了?”

谢清棋心中一惊,陛下这是生气了吧……都开始自称朕了。她有心解围,干笑两声:“陛下日理万机,首辅大人是担心您回去太晚,耽误了批阅奏折。”

黎淮音莞尔,没有否认,也没有附和。

她假装没有看到谢清棋对她使眼色,继续道:“陛下,您的问题已经回答过了,作为朋友,礼尚往来,是不是也该留些时间让我解决一下问题。”

萧明烛总算听出来了,黎淮音是嫌自己妨碍到她们了,冷哼一声,“走了。”

“哎”谢清棋眼看着萧明烛走远,担忧道:“陛下不会生你的气吧?”

“阿音?”

见黎淮音不说话,谢清棋愧疚道:“对不起,今日我不该同你那样讲话。可你也不该……三番两次催着陛下离开。”

“比起陛下生气,你这样……我更害怕一些。”黎淮音眸中神色复杂,声音也不似方才的淡定。

谢清棋一愣:“怕我……什么?”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怕你因为不开心偷偷离开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怕你有事不与我讲,总是一个人承受。怕……”黎淮音顿了顿,将喉中的苦涩压下,继续道:“怕我站在你面前,却触不到你真正的心。”

谢清棋:“阿音……”

“你无需对我道歉,”黎淮音声音柔缓地打断她:“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清棋张了张嘴,有一瞬间,她很想将被噩梦缠身的夜晚和那些看到病人就想起自己罪孽的瞬间全都倾诉出来。

可最终,她只是缓缓垂下眼,低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她无法说出口。

曾经那双稳如磐石、能施最精妙针灸的手,现在单是扎一根银针都会发抖。今日施针让黎望昏睡过去,只有谢清棋自己知道,当时她的手在抖,而且黎望醒来的时间比她预料的早。

曾经引以为傲、辛苦研制出的药,她现在不敢给病人吃。

去请大夫时,她闻到医馆里药材的味道差点吐出来,曾经那些熟悉亲切的气味会令她胃里翻涌。

还有药方,她看药方竟然会感到头晕……

还会有什么?谢清棋不知道。

她最后是不是会失去所有的医术,连把脉都无法完成了?

她最引以为傲的医术,成了她最深的梦魇。

以上的每一个事实,都让谢清棋心如刀绞,要她亲口说出不吝于挖骨剜心。

黎淮音追寻不到谢清棋躲闪的目光,只好勉强扯出一抹笑,“可你不告诉我,才最让我担心。”

为何不告诉我?

我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

你究竟在承受什么?为何宁可独自承担也不愿分我半分?是不信我能为你分担,还是觉得……我无须知晓你的痛楚?

期待的目光在谢清棋的沉默中逐渐黯淡下去,黎淮音眉头蹙起,又渐渐松开。最终化作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