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病房内,男人的呼吸紧蹙而沉重,眼睛半阖着。姚玥影沉默地坐在床边,低头把刚买来的梨削了皮,分成一小块块。

她不知道他何时病这么严重,人家自己也不讲,或许坐飞机前就感到不适,可走起路来又是那么轻松惬意,装得屁事没有。

“你要早说难受,下午那阵我就不打你了。”

“给。”

梨戳到嘴边,他意识不久前恢复了清醒,微微把嘴一张,小块梨伸进嘴里。

“没事,也不痛。”

他问她是不是陪了他一整晚,姚玥影把梨子往旁边一放,故意不回话。起身接了杯热水,看点滴快挂完了,便叫专属值班护士们过来处理,结果新一轮输液袋又挂上了。

中午十一点,一夜未眠,疲惫的状态之中,一则好消息总算令她打起了一部分精神,三个亲自面试的公司没有好消息,但网络投递的最后一家小的律所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说最近有个同事家中出事,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岗位实习一阵子。看到邮箱信息回复的那一瞬间,姚玥影便下定了决心。

住院两日,待在医院两日,照顾男人两日。

第三日时写了张纸条,半夜轻轻放在病房床头,没有不辞而别,笔尖沿着纸张划出一小段话。

“病好后,你就回去吧。”

随后人消失在了医院。

人类是无法分辨谎言的,包括她。

她没有办法彻底看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彻底相信他说的所有话。比如他说不想分手,比如他说自己情绪失控消耗了我们之间仅有的回忆,他也不想这样。

或许,他的脆弱也是一种扮演弱者的手段。

她曾把爱情放置在赌博场所上全部抛出,满盘皆输也一脚踏空过,积累起的过往经验,让她已经无法毫无畏惧无所保留地再去拥抱谁。

承认在意,或者...承认还爱....爱一些。没有全部,但仍有一部分。

可她不想畏畏缩缩地回到某一段关系之中,所以留了张简便纸条便离去。

踏上夜晚的路,双手揣兜,离远了抬头,看向医院大楼。随后长叹口气,转身回家了。

宫泽野的身体抗压能力很强,拥有比正常人更快的愈合能力,恢复力惊人。如他自己所言,他没那么容易死。所以短短几日,退烧后,只剩下伤口的疼痛。

时光快到来不及和她短暂温存,留恋细微照顾,就已经无法再利用这种卑劣手段把人留住。

男人拔掉手背的针,长久不语。环绕病房一阵后起身快速走了出去,在廊道急行,撞开一个个又一个异国人面孔,手捏着纸张,上面仅有一段话。医院穿梭的人群中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他知道她心软,但是那天心软的女人没有过来看他。

六月中旬,姚玥影开始了她的实习生涯,在成为独当一面律师之前,她是办公室的助理,帮同事们整理档案,资料,泡咖啡以及跑腿,取代那位家中有事的同事位置。

她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恰逢短暂阵雨,忙地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和同事刚从委托人的住所出来。

一小阵雷闷闷滚过,云层厚厚,同事的男友来接,打算捎她一程路。

姚玥影凝视着门边斜靠的一把黑伞,许久后被同事唤醒,她连忙回应,不再看向那把黑伞,转身冒雨快速坐进了车内。

六月下旬,一只被包装得非常精美的钢笔,安静地搁置在她门前。

她下午刚围观了一场恶意侵权官司,和同事打了一场败仗。小小律所,全是三流律师,一年难得赢几场官司,价格也十分低廉。

果然成年人的工作和生活也很累。

她在凌晨前的门口,凝视这个礼物。许久后拿起,进门缓缓拆开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