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我听到有人喊我,像是徐济的声音,周围的同学挤成一堆,我回头没看到他的身影,疑心自己听岔了。片刻后施志拍我的肩,提醒道:“那人是不是在叫你?”
我回头,真的是徐济。他撑着膝盖喘气,见我看过来就直起身,从人缝里挤过来,说:“我刚把我妈安抚好,没来得及看短信。”他停下来匀了匀气息,笑了下,“没耽误你的事儿吧?”
“上课下课三点一线,他能有什么事儿啊?”施志胳膊搭我肩头上,袖口的铁扣硌得我生疼。他充分展现着自来熟的本事,笑道:“大冷天儿的,这鼻尖都跑出汗了,哥们儿你也太仗义了吧。”
徐济听了后伸手摸摸鼻尖,有点腼腆地笑,也没说话。
我看着他低头轻笑的模样,心底莫名的情绪被勾动了,不由自主地抬手抹去他鼻尖的细汗。
徐济愣了下,随即心虚地看向施志。施志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跟他对视,顿了片刻后才茫然地问:“怎么了?”
他飞快地摇头,然后错开了视线看向我。眼里清亮亮,像藏了碎星,问:“你让我过来有事吗?”
此时如果不是挤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我或许会试图跟他说些无关痛痒的旁话,那些对推进话题毫无作用,但总具有煽情意味的话。比如我在背名人名言时,看到的那句“到头来,山河依旧,爱也依旧;你的身影,刚在身后,又到前头。”
但我说不出口,即使身处幽静的空间,我也无法想象自己念出情诗的场景。或许就是我这种木讷且无趣的性格,才会使他反复不安。
施志离我很近,我转头正对着他耳旁,用合适的声调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不是姑娘。”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大概没往别处想,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满脸疑惑:“我也没说他是姑娘啊。”
我轻轻弯起嘴角,弧度不大,说:“跟我交往的,不是姑娘。”
施志愣愣地看着我,“啊”了声半晌没有动静,最后皱起眉,困惑道:“不是,承哥,那你是跟男的谈啊?”
我看向徐济,他随着我的视线,看到徐济后像是猛然惊醒了似的,张着嘴一时没了声音。
晚饭只有二十分钟时间,预备铃响了后,再过十分钟必须进班,会有老师专门负责巡查。
校门外的人逐渐稀少,徐济下巴藏在高领毛衣里,轻声说:“我先回去了?”
直到他走去一段距离后,施志的视线还紧盯着那道身影不放。我说:“该回教室了。”
他神色复杂地转过来脸,张了张嘴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这种魂不在舍的状态持续到最后一节晚自习。其他同学都在安静地做题,施志不声不吭地凑过来,特别正经地问:“你是同性恋啊?”
我懒得多解释,说:“是啊。”
他噤了声,半晌后我听见他低低骂了声“操”,然后又过来问:“不是,这为什么啊?好好的我也没见你有啥毛病啊?”
我看他一眼,说:“你厌恶?”
“厌个屁啊!我跟你说正经的,这能改不?”
“不能,”我低头看满分范文,“你可以安静点,吵到别人了。”
“……你厉害,承哥,我服你了。”他无语地直回去身,书页翻得哗哗响,像跟谁置气一样。
王彦晖探过来半个身,悄声问:“施大神咋了?”
“没事,”我回他,“急着补作业吧。”
“我靠!”施志猛地转过来身,睁大眼不可置信,气急败坏地捍卫自己的尊严:“我需要补作业?你他妈睁开眼看看我写到哪儿了!”
我笑了下,视线错过他投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今晚乌云浓厚,没有星星。桌洞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