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姜以宁搬走后,翟湛英就再没有回过这里。
庄园里佣人都撤走了大半,偌大的别墅里寂静冷清,姜以宁的衣帽间是空的,琴房也陆续搬空,只有花房还残存着一点往日的痕迹。
那日打碎的花盆已被清理干净,还未及换上新的,整齐的花架上空缺了几处,原来摆满鲜花的地方,如今只能看到花盆移开后浅浅的灰尘轮廓,像是几道未愈合的伤疤,剩下的其他花儿也都枯萎殆尽,徒留满室萧条。
连花园里也满目衰败颓唐,曾经繁茂的爬藤蔷薇枝叶干枯,没有丝毫生气,夜风一吹,只能听到枯枝簌簌的声响。
不应该是这样的。
翟湛英想,这里本应该还有另一个人。
有时候那人会在琴房练琴,每当悠扬的旋律远远传来,循着那琴声,推开门,就能看见姜以宁坐在琴凳上的背影,长发挽起,微微低头,白衬衫后颈处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脖颈。
有时候也会在花园里看书,姜以宁最喜欢那架爬满了蔷薇花的秋千,喜欢在秋千椅里窝着看星星看月亮,等晚归的他回家。
时常因为等得久了,困得睡着,丝绸质地的家居服滑下一边肩膀,散开的金棕长发映衬着和肩头的皮肤一样雪白的脸颊,颊边还泛着淡粉的潮红,像童话里的睡美人,让他忍不住想要上前吻醒。
无数姜以宁的影子在翟湛英脑海中闪现,有年少时活泼的、生动的粲然笑意,还有后来逐渐沉静的浅淡微笑,那些委屈的、困惑的、生气的,红着眼睛的,或是撒娇一样的别扭表情,他好像又听见姜以宁的声音,一声一声唤他的名字:
“翟先生,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翟先生……”
“翟湛英,我可以相信你么?”
“翟湛英,我愿意。”
“翟湛英!唔,好疼,你轻一点…… ”
“翟湛英”
“翟湛英,你怎么还不回家?”
……
那样好的姜以宁,究竟为什么,他那时竟会觉得厌烦呢?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宝贝宁宁,就算生起气来也是极漂亮的,瓷白的脸涨出薄红,眼中有盈盈的水光,一切坏脾气在姜以宁身上都只显得可爱。
那么多生机勃勃、鲜活美好的瞬间,最后却凝结成冷冰冰的一句话:
“翟湛英,我爱过你,是你先不爱我的。”
心脏突然一阵绞痛,漆黑的落地窗上映出男人惨白的脸,神情阴郁,失落又憔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落寞过了。
翟湛英望着自己的倒影,心底忽而涌出一股强烈的、想立刻再见到姜以宁的冲动。
路行川这时候应该还在翟园,珠光宝气、权势富贵总是迷人眼,大抵今晚都脱不开身了。
正好给了他机会去找姜以宁。
翟湛英先问过姜崇文,得知姜以宁刚从姜家离开,立即自己驱车赶往对方的新住址。
兰敃
虽然早查到姜以宁搬了新家,也知道路行川搬出翟园就是和姜以宁住在一起,但时至今日,翟湛英始终还是没有离婚的实感。
总觉得姜以宁只是暂时离开他们的家,只是和他赌气闹别扭,等到他忙完公司的事,再回过头,姜以宁仍然在那里等着他去挽回,就像过去的许多次那样。
但翟湛英忘记了,姜以宁是一个有自己独立意志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不是附属于他的物品、服务于他的工具。
在他错过的时间里,姜以宁早已经往前走了。
车子熄火停下,远处传来烟花炸裂的声响,翟湛英抬头,正好看到那两道身影交叠。
姜以宁在和路行川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