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出云杉木的清香。

姜以宁却并未多看它一眼,循着记忆径直走向了窗边,最角落的位置。

那是翟湛英送给他的第一台钢琴。

掀开天鹅绒盖布时扬起了细微的灰尘,他熟稔地打开三角钢琴、支起顶盖,坐在琴凳前试了几个音后,指尖便如水般流泻出轻盈的曲调。

这首十九岁时错过的曲子,后来姜以宁又弹过许多次。

即使不如过去日日刻苦用功,多年坚持残存的肌肉记忆还在,从最初的生涩到娴熟地渐入佳境,不过用了几个三拍,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间翻飞,宛如翩跹的蝴蝶。

也不是没想过重回学校,等到下一个五年重新参加比赛,以他那时的名气和能力,进顶尖的乐团或是独立办演奏会也无不可。

是翟湛英说不想和他分开,说他的身份已不同往日,不宜再抛头露面,说宁宁就是最好的,不需要任何证书或奖项证明自己……

一字一句,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温水煮青蛙。

只是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不懂得命运所有仁慈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如梦似幻的旋律逐渐转入高潮的快板,无数画面在姜以宁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那些或甜或酸的golden hour,原来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最后的乐句结束时,姜以宁尾指都微微发颤,仿佛恍然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他又深呼吸了几口,起身哗地拉开窗帘,日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出空气中微不可见的尘埃。

姜以宁眯了眯眼,灰蓝的瞳仁在阳光直射下变得透明,显出更浅的冰蓝色,隐约的水迹盈在眼中,像细碎的钻石一样闪闪发亮。

从琴房出来,他便发信息约了律师见面。

在律师上门之前,姜以宁先等来了另一位客人。

张宛因是来和他商量生日宴策划的,姜以宁的生日就在结婚纪念日后不久,当初他们先挑吉日举行了婚礼,而后在他满二十岁当天去领的证。

他原本想着先在纪念日和翟湛英重归于好,再好好办一个生日会,还约好张宛因一起挑宴会场地、拟宾客名单,试菜、设计流程之类的。

不过现在应该是用不上了。

姜以宁抱歉地对面前的朋友道:“谢谢你专程来一趟,但我不打算办生日宴了。”

“怎么啦,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连生日都不想过了……”

张宛因旁敲侧击,问他:“昨天没和翟总和好么?”

“我们不会和好了。”姜以宁垂下眼,盯着杯子里打转的茶叶,“我要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