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行川睁大眼睛,望着少年姜以宁,呆愣愣地开口:“妈妈……救妈妈。”
姜以宁身后还跟了个撑伞的中年男人,见他帮这小男孩又是报警、又是叫救护车,耽搁了好一阵子,提醒他道:“姜先生,翟先生和翟老爷子都已经在等您了,您还是先去翟园,这里交给我就好。”
“好吧。”
姜以宁略微犹豫,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走,只是仍不大放心,嘱咐那中年人一定要照看好这孩子,之后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尽量多帮衬着些。
后来小路行川便被送到医院,然后是警局、法院、福利院。
肇事司机被逮捕入狱,“姜先生”帮他请的律师为他争取到了还算合理的赔偿,但赔偿金都被得到警察通知赶来海城的路小玲的父母拿走了,他们早已经有了宝贝孙子,收下钱却不想收下路行川,非说钱给儿子还了赌债、无力抚养外孙,耍无赖央求律师“好人做到底”。
律师无奈,又打电话问雇主,随后便帮忙把那可怜的小孩送去了福利院,健全又乖巧的男孩,若能找到好人家领养,总好过被不负责任的外祖父母养歪。
姜以宁那时正忙着筹备婚礼,顺便给市福利院捐了一笔善款后,就没再继续过问这事。
他的新婚生活和盛大的婚礼一样甜蜜忙碌,很快将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抛诸脑后。
但路行川却不会忘。
早慧的男孩在这场意外中保持了超乎常人的理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妈妈告诉他的那个秘密。
他一点也不想去“翟家”,如果不是要带他去见“爷爷”,妈妈就不会出事,他不要新足球也不要新玩具,不要做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只想要妈妈回来。
可是妈妈不会再回来了,他亲眼看着曾经笑容明媚的妈妈变成冰冷的尸体,在殡仪馆里变成小小的一罐骨灰。
她只能住最便宜的公墓,他又怎么能抛下她独自去过“有钱人”的生活呢?
路行川对此守口如瓶,他会永远记得妈妈,也记得在那个雨天像天使般出现、为他擦去脸上血迹的“姜先生”。
时光匆匆,倏忽远去。
后来有一天,姜以宁和朋友一起来孤儿院参加慈善活动。
那时候路行川十五岁,刚上高中,寄宿学校只有周日放假,他回院里帮忙打杂,隔着纷攘嘈杂的人群,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对方。
多年前的初见与重逢的瞬间交叠,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生最初的心动。
他原想过要上前去,但姜以宁身边环绕的人太多了,他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靠近,只能那样远远地看着。
幸而他长得足够高大,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在上一个环节的拍卖活动结束后的间隙,他终于看见姜以宁离开了保镖和众人的围绕,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是后花园的方向,或许姜以宁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透口气,路行川不自禁地悄悄跟上,目送对方穿过走廊和中庭,来到树影婆娑的小院子里。
常绿的小叶榕树在深秋依旧枝繁叶茂,瀑布般的根须垂下来,和茂密的枝条一同随着微风摇曳,发出沙沙的细响。
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挡住了姜以宁,从路行川的视角,隐约能看到他们越靠越近,最后拥抱在一起,那男人搂住姜以宁的腰,低头吻上他的唇。
姜以宁弹钢琴的修长手指攀在男人肩上,因用力而攥紧了衣料,无名指上湛蓝的钻石在阳光下火彩璀璨,闪烁得近乎刺眼。
路行川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脚下的树枝,发出的声音打搅了正在拥吻的二人。
在他们回头看过来之前,少年飞快地转身跑走,像是落荒而逃。
再后来,路行川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