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意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接起。

“喂?”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我刚下庭。”陈玦的声线低沉。背景里传来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回响,和几声模糊的英文交谈。

顾思意往床上一倒,不自觉地笑了:“你在法院吗?”

“嗯,刚结束,”陈玦答道,“现在回律所放东西,等下和同事有活动。”

隔着听筒,顾思意仿佛能想象出陈玦现在的样子一丝不苟的律师袍,和记忆中一样英俊的侧脸,走在金丝雀码头林立的写字楼间。

“今晚有空吗?”顾思意轻声问。

陈玦那边传来电梯“叮”的一声,他似乎走进了律所。

“今晚可能不行,有事要忙,可能顾不上你。”他说,“周五晚上来找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顾思意翻身趴在床上,用力点头:“好啊!“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现在忙不忙?”他想和陈玦再煲会儿电话粥。

“还行。”陈玦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些,“杰克,我一会儿去找你。”

顾思意听见有人回答他:“当然,Drake,客户的文件就在你的办公桌上,我整理好了。今晚之前他们就要。”

“我先挂了。”陈玦大概有急事了,对顾思意说,“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吧。”顾思意不太高兴地应道。

挂了电话,顾思意继续收拾行李,用自己的物品填满这间宿舍。

他将几本辩论赛用的资料放进书架,想起教授的邮件说下午四点在法学院办公室见面。

作为这几年唯一的亚洲全奖生,他需要和导师提前沟通课程安排。

看了眼表,还有一个小时。

顾思意换了件熨烫妥帖的深蓝色毛衣。

宿舍窗外的常春藤爬满石墙。雨势渐小,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邮件里附了张地图,办公室在古老的哥特红砖楼里。路上他遇到几个新生在看迎新手册,有人意外地认出他来:“啊,你是不是今年亚太赛区辩论赛的……冠军?”

“我不是。”顾思意说。

他是亚军。

但顾思意没有解释。

他穿过中庭,沿着石板路往前走。

法学院的楼梯有些年头了,木质扶手被岁月磨得发亮。他在二楼找到教授的办公室,正要敲门,手机震了一下。

是陈玦发来的消息:“忘记提醒你了,英国不算安全,少出校园。”

他看着那行字正好回复,接着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女生匆匆走出来,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Sorry!”她说完又打量顾思意,然后补充道,“你是Nathan吧?教授在等你。”

Nathan是顾思意填写的惯用英文名。

办公室里堆满了书,教授是个和蔼的中年人,戴着圆框眼镜。一个亚裔学生在帮他整理文件。

“坐吧,”教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的辩论赛视频我都看过了,Nathan,法学院很期待你的加入。”

教授翻阅着文件,轻咳一声:“关于辩论社的事情……May院长很看重你在亚太赛区的成绩,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社团内部有些不同意见。他们认为亚太赛区和牛津的水平差距还是很大的。而且你才十七岁,代表团现在最年轻的也都快二十岁了,大多是硕士生和博士。他们觉得让一个刚上大学的新生直接进代表团,太过冒险。”

顾思意皱眉。

他原以为凭借亚太赛区的成绩和院长推荐,至少能得到平等对待。但教授的语气让他意识到情况和想象不同。

他直接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