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我没有选择报考外地的原因之一啊。

“到学校了我再联系你。”我试着跟他开些有分寸的小玩笑,“我会不定时给你打电话查寝的。”

他玩味地眨了眨眼,身体前倾,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楚的分贝说,你来我床上查也不介意哦。

不远处汽车鸣笛,惊得我脸上蓦然一烧,想必是被那郁热矫情的晚霞照得。

“我走了。”

突然犯了倔,不愿跟他说再见。黄昏时的风卷起高天流云,我转身走向人潮汇入的地铁站,淹没在一片闪乱的灯光里。

这一走,就是好久不见。

首都那边的学校比本地开学要早两天,我有言在先,要为李谦蓝和乔馨心践行。

火车是下午三点半始发,在这之前,我们去酒吧跟何故道别。

我去李谦蓝家里接的他,看着他在父母的嘱咐和督促下磨磨蹭蹭地收拾行李,乔馨心比我们后到,是被她哥哥送来的。

乔馨心的亲哥是做平面模特的,无须质疑的英俊,有一副与她近似但更为硬朗的面孔,和天差地别的个性。他在乔馨心的口述中出场时老是个大型妹控的形象,措辞中听得出他们兄妹关系密切,哥哥很宠她,也是家里唯一知情并支持她唱摇滚的人。

门外,这个貌美而感性的哥哥抱着她哭了好久,抽噎中夹杂着脉脉叮咛,话题围绕着“哥哥不能没有你”“心痛得快要死了”“什么时候放假啊”之类令人悲痛欲绝的内容,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吧台里的胖子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难过,像送我们三个去唱歌那时一样,给了我们三杯酒。

“一壶浊酒尽馀欢,”他说,“这时候就别搞依依惜别那一套了。”

我上前去抱他,他一边咋咋呼呼地说恶心,一边把我搂得很紧,手心粗糙,轻轻兜我一个脑瓢儿。

我说何老师,谢谢你教我唱歌。

就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从台上到台下,一起唱歌一起看烟火,他的样子没怎么变,连说这话时的神情都熟悉如昨。

“走吧。”他说,“走吧。”

待我帮他俩把行李塞进出租车后备箱,整装待发,乔馨心的哥仍是紧紧拖着她的手,交代完最后一句:“不许找比我丑的男朋友!”

我身边的李谦蓝嘴角抽搐,犹如隔空被人点了穴。

乔馨心无奈地笑,一半钻进车厢里的身子又退出来,卸下背包去拥抱他。

两人身份颠倒,她踮起脚尖,像安抚着黏人的“弟弟”:“我怎么找得到比你帅的。”

这话显然十分受用,她哥哥撒了手,面对我们乘车离开的方向,在后视镜中逐渐缩小成一个望眼欲穿的身影。

乔馨心也在扭着头看他,她的长发被风吹乱了,侧脸看不分明。

换做是我离家千里,夏皆也会这么不舍吧。

到了火车站,还有四十分钟检票,我买了站台票,替李谦蓝提着他们俩装着水和食物的提包,三个人不慌不忙的走扶梯,上楼,在候车大厅里找了空座位坐下歇息。

一晃好些年,我们三个竟然从没面临过这样的分别。总有个念头指使我说点儿什么,为过去或未来。

我哑然无措,像个不解风情的柱子一样傻傻杵着,反应迟钝得让人恼火。

进站口呼啸的风厮拽着我的衣角,风尘仆仆的旅人在我眼角余光里变成涣散的影子,他们俩对我说,回去吧。

我张了张嘴,手一松,拉杆箱啪得一声滑落在地。

他们俩抱住我,力气大得让我后退一步。李谦蓝用手压着我的后心,把脸埋在我衣领处狠狠吸气,乔馨心的额头抵在我肩膀上,刘海被蹭起一小块,手在我背上轻轻地、宽慰地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