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的街道,钻出车门,路两旁不过寥寥几个行人,宫隽夜指给我的店面是背后这一家,装修使用庄重而低调的实木色、橱窗里摆着三个冷漠人形的裁缝铺。
没错,裁缝铺。即使我在第一眼看过去,还猜测是不是那种店主有着冷僻喜好的私人收藏馆。
宫隽夜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我跟进了窄小的前厅,一个穿蕾丝衬衣的女孩儿站在柜台里,鼻梁上顶着一副小圆眼镜,听见摇铃声便抬起了头,“您好,有预约吗?”
他一万个认真,“我的脸就是预约。”
姑娘眨了眨眼,笑得很妩媚,朝楼上喊了一声,“老板!”
“来了。”
答应的也是个女人,声音却远不如眼前这位甜美,我对声音比人敏感,不知怎么就在脑海里以夏皆为原型勾勒出了一个女性形象。等人声俱在了,只见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弯腰走下前台里面的楼梯,两条长腿气势逼人,白衬衣外勒着黑色背带,手上绕着皮尺,随动作甩来甩去的,十公分的高跟鞋锥子一样戳在我跟前,个头和我相当。
“你,”她的眼睛像矩尺一样在我身上到处比划,开口问的却是宫隽夜。“做衣服?”
“嗯哼?”
女人得到这句不是应允的应允,她拿皮尺在我脖子上一套,牵着我就往里屋走。宫隽夜跟在我们身后没心没肺地笑,我完全懵了。
皮尺原来有这样潇洒的用途。
我知道自己的模样肯定很滑稽,任人摆布,女人把我带到三面立起的镜子前,用超快的效率给我量了身高肩宽,腰围颈围,腿长臂长等等身体各部的尺寸,这个过程中我转了一次身,窥见整个屋子的全貌,填满一整个墙壁的配饰格子,缝纫设备,墙上挂着纯手工制作中的半成品,衣架上细心的搭着防尘布;而宫隽夜正坐在房间另一端的布艺沙发上喝茶,桌上摆放着一套极其精美的茶具,他端着的那一盏杯具是白色花纹,鎏金的边,一只手托着小碟,双腿交叠,从膝盖到鞋尖是一条笔直的线。
有生之年,我头一次被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熏得头晕目眩。我想我是对的,我们各自身处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身家背景,眼界阅历,生活方式,没有一样是找得到共同点的。
别说是一身衣服,他眼里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是奢侈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