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不能白遭。啊,等报告出来了,咱就知道啥病了。知道了,你就有救了。”

保活依旧安静地昏睡。成人用的氧气面罩,在她脸上大得像个盆。无论胸脯鼓动得多高,都只能堪堪腾起一点稀薄的白雾。

这么小的孩子,像是粘板上的小鸡。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只能依赖身边的大人。

遇到善良的,她就好过一点。遇到邪恶的,她就掉了小命。

段立轩想着,哪个父母能割自己孩子的肉呢?就那么干瞅着割。不舍得的呀!

也就他俩吧。孩子不是亲生的,想治好的心,就总重于疼爱的心。解决问题似的,觉着只要救活了,那遭点罪就遭点罪。可已经遭了这么多罪,要最后还是死了。那他俩做的这些,跟上刑有鸡毛区别?

段立轩又想起嫂子家那条萨摩耶。后期老出了肾炎,在医院怕得打哆嗦。就那样也不躲,咋摆弄咋是。

狗懂啥呢。段保活又懂啥呢。单就知道主人不能害自己,靠着这份信任硬挺。

“哎!”段立轩重重叹了口气。掏出珍藏的半包黄鹤楼,趿拉着去了外间。

雨潲进来,打湿了他的肚皮。点燃一颗烟,眯眼看路上的车。不知道是胃还是心,轻微地抽搐着。

这世界有那么多的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儿。

可段保活没有。

考试不及格找家长。新换的同桌讨人厌。食堂的饭菜难下咽…那么多可爱的小烦恼,段保活一个也不衬。

只因烦恼是生日蛋糕上滴落的蜡油。是礼物包纸上一块小小的污渍。是酱香排骨里不小心嚼到的花椒。是暑假结束后脚背晒出的凉鞋印子。

是基于幸运的琐事,是源自老天的恩赐。

作者有话说:

现代麻醉主要完成三件事:止痛,松肌,镇静。但三四十年前,婴儿手术是没有止痛的。一部分认为婴儿大脑发育不成熟,没有痛觉。一部分是不清楚所需计量,以及婴儿对疼痛的耐受能力。

直到今天,还有人认为麻药会伤害小孩智商,这是愚昧且不人道的。

不仅是孩子,整个医疗史对女性的忽略也令人发指。

女性在讨论健康问题时,更容易被认为情绪化,夸张。而推动医疗男女平等的,是更多投身于医疗的女性。虽然这是篇耽美,但后面会出现更多的女性医生。有原型的,我会在作话里放简介。

补充参考资料:中国现代神经疾病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