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汌彻底放开了李检脖颈上的双手。

长臂被厚实的布料包裹着,重重垂落。

严?汌在窒息中呃哑着开口:“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会杀了你。”

随着他放开的力道,李检的手指也倏然放开,但他仍旧警惕着严?汌,细又柔韧的手指轻搭在他脖颈,没有完全移走。

手下苍白的脖颈上浮现刺目的淤红。

李检的胸膛急促起伏着,又缓缓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开眼,随即扯动了脖颈的掐痕,有一瞬的刺痛:“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杀人。”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他放轻了声音,“我认出你了。”

“是你吧,”李检突然短促地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小汌。”

严?汌投了捻有丰厚鱼饵的长线想要吊起李检,李检同样掷出一杆细线,搅浑原先清澈的湖水。

雷声远去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迄今十八年,都未曾从李检口中听过这两个字的严?汌眼瞳蓦地一缩,本能驱使着仰头望去。

李检有一双很矛盾的眼睛。

那是一双狭长的、明亮的、最应当多情的、浅褐色的眼睛。

但是因为眼睛的主人,现在这双眼睛是眼尾上行的、湿漉漉的、充满疲惫与悲伤的。

李检见他没有搭话,顿了顿,便继续说着:“我在医院看到我的病例,我已经31岁了,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要不是他们今天叫你的名字,我都完全认不出你了。”

或许是想到严?汌小时候的样子,李检的眼睛里稍稍放松了一下:“你长高了,还减肥了,跟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

“这么多年……”李检的喉结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被他克制住,嘴角微微笑了:“你过得还好吗?”

这些话,即便是四年前知晓了严?汌就是小汌的李检都没有对他说过。

那时候他们总在逃避。

李检在逃避伪装出爱他的严?汌,严?汌在逃避李检对他完全的爱。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们在这个并不适宜,相互算计的谎言中,说出了本应重逢后互道出的,最纯粹、最直接的问候。

严?汌呆了呆,李检觉得他可能仍在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失忆。

随后,严?汌舔了下略干燥的嘴唇,听上去带了点无措。

他没有回答李检的问题,却问:“你呢?检哥。”十八年不见,你过的好吗?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22岁的严?汌可以坦荡地这么问25岁的李检就好了。

李检淡淡抿起嘴角,耸了耸肩:“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坏。”

不过他随后想到那张23分的卷子,出神地笑道,话语间有年轻时的无畏:“我高考数学那么低,估计18岁的我挺煎熬的。”

紧接着,他想到了屋里的李赢,低下头,对上严?汌的眼睛。

李检的声音其实算不上清亮,反倒很低,与严?汌这样的男低音不同,他的嗓音要带着更复杂一些的沉。

李检道:“可能我后面混得也挺不好的,我该不会成了单亲爸爸吧?”

不等严?汌回答,他紧跟着说:“其实我不喜欢孩子,小孩子都太吵,我又那么喜欢安静,对小孩没什么耐心。不过你小时候就很乖,我刚才跟他玩,他跟你挺像的,也不喜欢吵闹。”

“他也圆嘟嘟的,”李检想到李赢酣睡时总习惯侧了一边的脸颊,把自己陷入柔软的枕头,被压鼓的软肉,他一边说着,一边彻底放开了严?汌脖颈上的手。

衣袖外露出一截细韧的手腕,腕骨突起着,能看到露出手臂的纹身。

在地上撑了一下,又从严?汌身上站起身,李检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