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检脸上的苍白和清冷霎时消失,手足无措地去拍他的肩膀:“你别哭啊,你丢不丢人啊,你儿子都不怎么哭了……”

严?汌更用力地扯着他左臂,将李检完全拥进怀里,死死揽着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李检胡乱拍着他的脊背,堵塞着喉头的苦涩被严?汌无数滴泪冲散了。

“好了,好了,”李检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一角生着的一朵青色霉菌,低柔地说:“放下吧,我们把过去都放下吧。”

耳边是热水煮开,发出咕嘟咕嘟,气泡破裂的声音。

水汽蒸腾着蔓延至整间厨房,透亮的窗玻璃上糊起浓白的雾。

严?汌伴随着抽噎声,哽咽又低哑地说:“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辈子,我不会魂消魄散,无法轮回。”

“我想跟你有下辈子。”他说。

50 | 椋鸟飞过(五)

【“操你妈的!!”】

先不论他们是否有下辈子,李检看到严?汌身后快要被烧干的锅底,一掌把他拍开。

最后他们还是叫了那家红烧排骨的外卖。

外卖到的时候,李检把红烧排骨的包装盒打开,从厨房拿了个小碗,分了三块出来,拿到楼上的杂物间去。

严?汌问他要去干什么。

李检没回答,但也没阻止严?汌跟着他一同上去。

李赢看着李检装了三块红烧肉,鼓动的脸颊里还塞着裹满肉汁的米饭,像只仓鼠一样对严?汌说:“爸爸要去给奶奶送饭饭啦。”

碳水化合物能让人的心情变好,美味的碳水化合物更甚,李赢难得地对着严?汌弯起眼睛笑了。

严?汌的目光先在李赢露出的微笑上停顿,继而疑惑地问李检:“什么奶奶?”

他本来想问是不是李检的母亲,但是他想到李检已经很多年都没去给母亲扫过墓。

李检还是没回答,他变得很沉默,但不是生气或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起。

严?汌跟着沉默的李检上楼,见他拿钥匙打开上锁的杂物间。

出乎意料地,在暮色下,杂物间并不昏沉,只是四处堆积着杂乱的纸箱,除去李检走路踩过的地板,其余的物体上都蒙有很厚的落尘。

房间里不暗的原因是点了长明灯。

严?汌轻微近视的眼睛在黄光下微微眯起,数了一下,共有16盏灯,每盏灯下都摆有一座很小的牌位。

有种说法是,牌位被亲属摆上祠堂,往生者便会在其上附印灵魂,以便回人间探望子孙。

但李检不是这些人的亲属,哪怕他们真的会来此处,恐怕也是厉鬼索魂。

可李检还好好活着,所以还没鬼来过。

严?汌明白过来,在李检的身体完全迈过他伸长手臂能拉到的范围前,握上李检的手腕。

“怎么了?”李检奇怪地回头看他。

严?汌靠过来了一点,脸上没有很多表情,被人工制造出摇曳光效的光电在他沉黑的眼睛里来回闪烁。

他用很低也轻的声音说:“我来吧。”

严?汌从他手里接过那碗红烧排骨,还腾着热气,把它摆在名为张彩芬的牌位前。

那里的长明灯在电光下跳跃着。

严?汌闭上眼睛,微微垂收了下巴,唇峰凌厉的嘴巴轻微合动,仿佛说了什么。

李检其实没想过严?汌会对什么人产生祭拜的高尚想法,也不打算强求严?汌为这些人产生哪怕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同情或怜悯或忏悔。

或许在严?汌眼里,每一个人都是猪猡,可供他肆意宰杀,更不会对